他的咒力很快流逝殆尽,无法维持「反转术式」了。
中原弥生漠然地看着还在缓缓起伏的额叶,准备给予羂索最后一击。
他不确定这个存活上千年的诅咒师究竟是人类还是咒灵,出于谨慎,还是用咒具杀死他为好。
中原弥生左手食指再次闪过一片金色的碎光,无影鉾出现在掌心。
这一次,五条家主看清楚了,中原弥生戴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是五条家私藏的特级咒具「纹银戒」。
纹银戒可以容纳万物,存入取出都无需任何咒语,是十分便利的咒具。如果使用得当,就能像中原弥生这样,达成趁其不备的效果。
这件事,安部管家尚未向五条家主报告。但他略一思量,就猜出了真相——一定是五条悟将纹银戒从咒具库中取出,反手交给了中原弥生。
五条家主轻叹一声。
中原弥生向无影鉾注入咒力,刀刃立即弹出。他轻捷地甩了甩手腕,那柄锐利的刀刃刺入碎了大半的大脑,削铁如泥地将羂索切成几片。
大脑不再起伏了,羂索确认死亡。
中原弥生拔出天逆鉾,顺手将「狱门疆」夺过来。加茂家主的残尸失去支撑,朝前倒去,沉重的脑袋“嘭”一声砸向桌面。残破的大脑被甩出来,软绵绵地摊在桌上,红红白白一大片。
中原弥生收回手,从衣袋里抽出一包手帕纸,擦去手上残存的脑组织和脑脊液。
他一边擦手,一边漠然地望向周围的人。
离羂索最近的人,是总监部的部长和副部长,还有禅院家主与五条家主。他们身后,则是惊弓之鸟般的高层。
羂索死亡后,北小路信介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他认为自己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靠在皮革椅背上,轻轻地长舒口气。
中原弥生漠然地瞥了他几眼,心想,一切还没结束呢。
看见这瘆人的场景,总监部的正副两名部长都呆若木鸡,浑身僵硬地坐在扶手椅上,大气都不敢出。
其他人不知内情,唯独五条家主心里明镜似的,已猜出中原弥生一定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羂索的真实身份,才特意趁这个机会,在所有人面前揭露他的身份,然后一举铲除他。
五条家主端详着中原弥生的表情。
中原弥生在半分钟前杀死了传闻中的“最恶诅咒师”,却依旧泰然自若,一副淡漠的神色。
五条家主暗想,中原弥生面对如此骇人的景象都从容不迫,确实是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
五条家主看向中原弥生的目光里,渐渐浮现出几分赞赏。
直到这时候,许多人才缓过神来。
总监部部长看着满桌的血污,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捂着嘴站起来,感觉胃里都涌上了几股酸水。
总监部部长并非御三家出身,没听说过加茂宪伦的故事,不禁慌了神,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五条家主是知情者,便在中原弥生开口前,替他解释了:“此人就是被称作‘史上最邪恶诅咒师’的加茂宪伦。”
禅院家主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瞪了五条家主一眼。
然而,五条家主充耳不闻,在禅院家主的瞪视下,他挑挑拣拣,把能说的都说了。
众人只知道,一百五十年前,曾有一个极为邪恶的诅咒师犯下滔天罪行,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直到此刻,才知道他出身御三家。
总监部部长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道:“中原,脸五条大人和禅院大人都不清楚加茂家主是羂索,你为何知情?”
北小路信介闻言,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中原弥生又极为不明显地瞥了北小路信介一眼。这一眼让北小路信介不由得抓紧衣袖,心里暗叫不好,担心对方牵连自己。
不过,中原弥生另有打算。
北小路信介和羂索同盟的事一旦败露,他必然立即被捕。中原弥生的来历,只有北小路信介知情,如果他被执行秘密死刑,真相就要被带进坟墓里了。
出于以上考量,中原弥生没有把北小路信介的名字说出来。他嘴唇绷成一条线,什么都没说。
北小路信介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总监部部长见中原弥生一言不发,心里疑窦顿生。
中原弥生是故意知情不报吗?
若完全出于理性,总监部部长知道中原弥生应该不是坏人。但他刚才近距离地观看了中原弥生摧毁羂索的全过程,对这个面色阴郁的少年滋生出了几分恐惧心。
更何况,中原弥生曾有私自闯进总监部的恶迹,面对这个既不顺从又不驯服的咒术师,部长颇为忌惮。
还是先把此人关进监牢好了。
总监部部长沉声说:“这件事仍需调查,暂时把中原押入地牢吧。如果中原和羂索并无联系,我们会及时放人的。”
五条家主闻言,不禁蹙起眉。
总监部的地牢,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总监部位于南太平洋的无人岛上,临近海湾。海平面之上倒还好,海平面之下,则又冷又潮。地牢墙上还有析出的盐结晶,透着一股海水的腥味。
五条家主对中原弥生的印象已好转许多,实在见不得这个年轻人莫名其妙地被打入地牢。
他一横眉,指着羂索的尸身,朝部长驳斥道:“你若长了眼睛,就能看清楚,被中原杀掉的这东西绝不是人类!”
五条家主言辞严厉,让总监部部长有些嗫嚅。
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中原知情不报,按照规矩,应该先将他押进地牢,调查后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