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下那个按钮后,废弃教堂中响起悠扬的乐曲声,穿过花园,隐隐约约地落入他们耳中。
院子里传出细碎的说话声,音色很清脆,像是刻意压低嗓音的小孩子。
接着,门后响起锁链被拨开的声音,还有钥匙和锁眼的碰撞声。
半分钟后,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打开一条二十厘米的空隙。
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少年怯生生地探出头,他看见中原弥生的面容,惊喜地呼唤:“果然是弥生先生!您已经两个月没回来了!”
少年拉开门,热情地说:“快进来吧!”
在高墙和紧锁的铁门之后,是一座别致的花园。而花园里,一群小孩正坐在草坪上玩耍。
这群孩子有大有小,年龄最大的估计十二三岁,年龄最小的刚学会走路,脚步歪歪斜斜,被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搀扶着。
这里是一间孤儿收容所。
孩子们看见中原弥生和筑山隼人,都露出笑靥,想扑过来拥抱他们,被长雀斑的少年拦住了。
他急急忙忙地拨开那几个小孩,说:“等一下,不要闹!弥生先生有正事要做!弥生先生,我们先去办公室吧,所长一定听见铃声了。”
少年说着,领中原弥生一行人朝废弃教堂走去。他们顺着用金属板加固的木楼梯走上三楼,来到所长办公室。
孤儿收容所的所长,是一名不茍言笑的年轻女人。她戴着一副眼镜,颈部满是烧伤的疤痕,脸颊也有数道刀疤。
她正坐在一堆书籍之后,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就从书堆里抬起头。
所长看见了中原弥生,推了推眼镜,说:“关于收容所的扩容计划,我正好有一个计划,想和你谈一谈。”
“嗯。”中原弥生应了一声,又看向身后的筑山隼人和面具男,“你们出去吧。”
这间办公室是由忏悔室改造而成的,很狭小,不足以容纳五个人。中原弥生三人交谈的时候,筑山隼人和面具男只能坐在外面等他。
面具男抽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敲下问题:[他认识这里的孤儿吗?那些小孩好像都见过他。]
“因为这个收容所是准干部和他的哥哥一起创办的。”筑山隼人说道,“准干部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回来看看,孩子们当然认识他啦。”
面具男的手指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又飞快打出一行字:[告诉我。]
筑山隼人虽不是擂钵街出身,但黑蜥蜴里有几个擂钵街出身的青年,向他讲述了“羊”的故事。
筑山隼人乐于回答和中原弥生相关的问题,他毫不犹豫,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倾囊相告。
七年前,核心人物中原中也加入黑手党后,诞生于擂钵街的少年自卫组织“羊”就此解散。
“羊”虽然内部矛盾重重、权力结构又不合理,但也确实给擂钵街的孩子们立起了一把保护伞。只要加入“羊”,就会得到羊之王的保护——这是擂钵街所有人的共识。
在中原中也的庇护下,黑市的强盗们决不会涉足“羊”的领地,正因如此,擂钵街出身的所有未成年人,都得到了妥善的照拂。
而“羊”覆灭后,他们就失去了唯一的保护伞。
擂钵街的孩童里,有不少异能者。那时候,黑市的人口贩卖现象非常猖獗,失去保护的孩子们被抓去黑市,卖给其他地区的异能组织。
东欧、南美、中东,在异能战争尚未停歇的地方,他们被当成战争的基石。
而一些不具备异能的孩童,也不缺乏买家。特殊的发色、漂亮的眼睛,或者稀有血型,都是炙手可热的商品。即便是没有亮点的孩子,只要将价格降低至二十万日元,就会被人买下。
经过两年的人口贩卖,擂钵街有段时间甚至看不见儿童的身影了。
五年前,在中原弥生的提议下,他和中原中也出资在擂钵街建设收容所,收留了两名从人口贩卖组织逃出来的儿童。
而如今的所长,原本是黑蜥蜴的十人长,一名身经百战的异能者。她在龙头战争中负伤,产生了脱离黑手党的意愿。
彼时,中原弥生和中原中也忙于工作,没时间看护收容所的孩童。他们听说此人想离开黑手党,就和她取得联系,聘请她管理收容所,顺便保护这些小孩。
森鸥外对此完全知情,不过如何支配工资是成员的私事,他默许了。
经过五年发展,收容所逐渐扩张。直至今日,已累计收留上百人次。
听完筑山隼人的叙述,面具男思虑片刻,继续打字:[黑市会贩卖人口?]
“对。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不卖了。”筑山隼人说道,“不仅是擂钵街,全日本的异能者儿童,都可能被供货方拐走,送到黑市参加拍卖。黑市最大的拍卖会一年举行一次,被称为‘赌徒狂欢之夜’,还挺出名呢。”
[现在为什么不卖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你在组织里是不是没朋友啊……”筑山隼人简直要替他担心了。
面具男一动不动地举着手机,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意。
筑山隼人只好解释道:“三年前,准干部认为人口贩卖会导致横滨的异能者数量失衡,进而破坏三刻构想,就向首领提议,将那些孩子救出来,再摧毁贩卖人口的产业链。”
说到此处,筑山隼人停下来,露出回忆的表情:“摧毁产业链倒是挺简单的……不过送孩子们回家就很困难了,我们花了整整三个月,才找到所有孩子的监护人。”
[他为什么让其他人走开,只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