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筠勉力从床榻上坐起,她想打扮一下她自己,维护仅剩的体面。
可心环视一圈,自从娘娘毁容以后,钟粹宫内室,再无铜镜。
她只苦笑一声,上前将苏绿筠快速绾了个流云髻,才退了出去,将卫嬿婉请了进来。
卫嬿婉看了春蝉一眼,春蝉会意,并未跟着一道进去,只是留在了外头,守在钟粹宫内室的门前。
卫嬿婉入了钟粹宫内室,起身行礼:“嫔妾给纯妃娘娘请安!”
她鼻子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肉味道,这味道像极了猪下水放在田地里沃田的味道。
“卫答应?”
“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苏绿筠见了面前身形姣好的美人,声音嘶哑的道。
她有些恍惚,她当年也是如此,可如今却、、、
卫嬿婉抬起头来,见了面前的苏绿筠,脸上衰老,如同老妇,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她眼中没有半分嫌弃,只恭敬的站在那处。
“呵,你倒是胆子大。”
“你是伺候毓贤皇贵妃的宫女?”
“回纯妃娘娘的话,正是!”
“纯妃娘娘,毓贤皇贵妃走了,今夜嫔妾得知一事,想了许久还是前来和纯妃娘娘说上一说。”
苏绿筠斜睨了一眼底下站着的卫嬿婉,苦笑道:“本宫如今都这般了,知道了也无用。
“纯妃娘娘当年和毓贤皇贵妃一同有孕,娴妃娘娘入了冷宫,后来都说是阿箬所为。”
“可此事,阿箬只是一个宫女,当真是阿箬所为么?”
“娴妃娘娘如今可晋升了娴贵妃。”
“那又如何?”苏绿筠冷笑道:“一个不祥的贵妃罢了。”
“晋升大典上,吉服泣血,再是皇上心尖上的,再有情分,也只能在长信殿侍奉大清列祖列宗了。”
“只不过是一个高贵些的宫女罢了。”
苏绿筠轻抬眼皮,满脸不屑,卫嬿婉却笑着轻声道:“纯妃娘娘。”
“刚才嫔妾从长信殿一旁来,看着皇上去了长信殿。”
“没多久长信殿偏殿就亮了烛火。”
“纯妃娘娘腹中小阿哥,便这么走了,可娴贵妃如今还是好生养的年纪。”
“嫔妾真是过意不去,毓贤皇贵妃走了,腹中孩子跟着走了,纯妃娘娘腹中小阿哥也跟着走了。”
“嫔妾位分低微,可纯妃娘娘腹中小阿哥还有何人记得?”
“纯妃娘娘受过的苦楚,毓贤皇贵妃受过的苦楚,除了嫔妾和可心姐姐又有谁人知晓?”
苏绿筠听了又低头啜泣,是啊,有何人知晓自己的苦处去?
皇上后宫的美人一茬又一茬,恨锁钟粹宫的只有自己罢了。
她的眼底全是失落,又满腔的恨意被挑起,卫嬿婉说得对。
一个阿箬,怎么能有这般的心机?
阿箬死后,皇上再未踏入钟粹宫半步,只是吩咐李玉来传话说阿箬已经伏法,话里话外敲打着自己不要记恨如懿。
如懿侍寝?
卫嬿婉见目的达成,见到苏绿筠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说了一句:“我们毓贤皇贵妃在时便说过,当娘的总是要为孩子多想些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疼惜,谁来疼惜呢?”
“娘娘,嫔妾言尽于此,夜重了,嫔妾回去了。”
卫嬿婉出了钟粹宫,带着春蝉朝着延禧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