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无论在哪个世界,在哪段历史,至暗出现之时,也总会出现如唐奇英这般人。
明明可以活的很好,明明不必挺身而出,却偏偏要点燃自己,在这黑暗浓郁到令人绝望的时刻,出那不值得,没必要,乃至显得有些愚蠢的微光。
一定会有人嘲笑他,不仅仅是那些当权者,那些食腐者。
就连他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最终得以活下来,被暂时照亮了的民众里,也不乏嘲笑他的人存在。
卑微尘土之下,扭曲更甚蛆虫者,哪里都不少见。
而越是这样,苏瑾便越是佩服这样之人。
人性极恶,如深渊地狱;可即便是在这深渊地狱之中,也总能结出炽热如骄阳一般璀璨的善之花。
他不需要别人理解,不需要别人认同,更不会逼着别人像他一般。
便自光,亮,企图拯救那些他试图拯救之人,为了家国,为了民族,为了天下苍生。
而也在此界,在这荒唐的大齐,在这极尽瑰丽奢华的国都。
这一束光,亦即将泯灭,无一人真正的在乎唐奇英的死活。
而苏瑾,拿着这颗【舍利丹】,领着一群魑魅魍魉,已然敲开了唐府的门。
“承光帝,你想看戏,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权贵们,你们想要丹?吃屎去吧!”
苏瑾心中笑的畅快。
而他身后,那群忍了大半天苦肠骚味,又一路尾行,亲眼看到第一颗【舍利丹】被苏瑾强行塞到九公主嘴里的权贵们。
他们依旧没有放弃,依旧想要得到最后那颗丹药。
可随着苏瑾越走越远,距离唐府越来越近,他们胸膛里那颗几乎不知羞耻是为何物的心,也避免不了的,终究开始颤。
还是那句话,无论是多么无耻,下贱,恶心的事,都需要一张遮羞布。
官方的,要打码!都十八禁了,还打码!不然就不合法!
这就是其中的道理!
而现在,苏瑾来到了唐府。
这沉默中的震耳欲聋,这无形中的山崩地裂,就似一个温文尔雅的文人,粗暴的扯掉了这些权贵们身上,那一片倔强着不肯脱下的遮羞布。
你们不是吃定了我会将丹药卖给你们么?
你们不是前几日才找承光帝闹过,说要给唐大帅安排一颗丹药么?
你们今天不是集体玩失忆,像狗一样盯着我手中的【舍利丹】,尾随了一路么?
好!你们玩失忆,我就给你们来一招【大记忆恢复术】!
这条路熟悉么?这个门熟悉么?
这座院子里住着的人,你们,熟悉么?!
帅府的门,朱漆斑驳,龟裂成一片片,像翘起的鱼鳞。
帅府的老仆,瘦成一把骨头,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双眼却有神。
他现在看了看苏瑾,又看了看苏瑾旁边的太子,继而,看向不远处,那群神情闪烁,不知为何,带上了些猥琐的权贵们。
老者此刻的气势,开始拔高。
他似乎含着愤怒,似一柄单刀,似一杆长枪,似一头瘦虎。
这气势,苏瑾曾经在老爷子身上见过。
又最终,落目于苏瑾身上,老眼耷拉着,风烛残年模样。
苏瑾易了容,他此刻,叫做黄巢。
他提着食笼,亦看着老者,和煦的笑:“鲁伯,我又来看唐大帅了。”
鲁伯点点头:“换了个随从?没上次那个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