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轩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挑重点讲,他们夫妇到底说了些什么?”
柴进喜吸了口气,以尽量平稳的语气呈述道:“他夫妇二人以恶毒之言肆意辱我大宣官民……甚至……甚至还对当今天子口吐狂言……学生……学生实在不敢把他们的原话尽数宣之于口……”
闻得此言,赵嘉轩也不禁一哆嗦,他忽有些后悔方才催促柴进喜有话直说了。
这会儿可是公开问审,倘……倘柴进喜真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他也有可能跟着吃个瓜落……
一时间,他变得有些纠结起来,咬牙沉吟许久后,他提醒道:“凡关天子之言你不用翻译原话了,其他的……你看着说吧。”
经他这一提醒,柴进喜也大致知晓该说何等尺度的言论了,于是他点头说道:“这对狗男女先是将搭救他二人的大宣边境将士们贬低一番,后又言辱起他们一路跋涉进京遇到过的大宣官员与百姓……”
“他们……他们说我大宣天朝之名其实难副,还说我大宣的百姓们个个不遵待客之道,善心帮助他们时却不肯施以金银财宝,还说我大宣百姓们个个小气抠门,是不懂分享的土匪,说……说我大宣上到朝廷,下到百姓,都是些只知劫掠他人家园的强盗土匪,不仅如此,他们还说一路上遇到的大宣官员们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小人,纵是有对他们施以援手,过善心的百姓与官员,他们也多嗤之以鼻,还说他们是远道而至的客人,我大宣就该以最高规格逢迎他们……”
柴进喜的话还没说完,堂里堂外,无论是负责记录的文吏,还是站候在四周的官差,以及在堂外围观的百姓们都已经怒上心头了,他们无不垮起脸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好家伙,我大宣天朝的百姓官员们如此厚待尔等蛮野之民,你们非但不感恩,还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至出言相辱,这他娘的谁能忍?!
“他们说了这些还不算完,甚至还说……还说大宣的百姓与官员们都是毫无教养之辈,对他们一口一个蛮人野民,实际上,大宣人才是真正的低劣的民族,甚至……甚至他二人还说……还说等他佛郎机国壮民强之时,定要踏平我大宣国土,掠我大宣百姓为奴为仆!”
此言一出,瞬时激起惊涛骇浪。
围观公堂审案的百姓们出离愤怒了,他们一个个激动地挥舞起拳头,高扬起脑袋,出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混账!这帮白蛮子安敢如此?!”
“真他娘的让人恶心,要我说,柴家兄弟杀这对狗男女杀得好!他奶奶的,一帮最是低贱不堪的猪皮蛮民,对我大宣天朝挑三拣四就罢了,竟还敢如此辱我朝廷与国民,真该千刀万剐!”
“我日他老娘的,这佛郎机的白蛮真是不知死活,要我看,朝廷收拾完东瀛后,第二个就该收拾他!”
“说的对!柴家兄弟俩杀得好!杀得痛快!”
眼看骂声愈演愈烈,大有山呼海啸之势,坐于公堂上位的赵嘉轩也有些头疼起来了,他接连拍了数下惊堂木后,这才稍稍止住了情绪激动地看客们。
“尔等观堂审案需好生肃静!”
沉声提醒一众围观的百姓后,赵嘉轩又将目光转向柴进喜,“然后呢?你因为听到他夫妇的不逊之言后,就……就通知了自个长兄?”
“学生听完他夫妇两人说出的不逊之言后愤懑难忍,当即便叫醒了在屋中欲睡的兄长,并将其二人的大逆不道之言尽数译给了兄长听,兄长知道后,亦是勃然大怒,我二人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去他夫妇暂宿的房中与之对峙。”
柴进喜咬了咬牙,恨声道:“看到我兄弟俩闯入后与其对峙,这夫妇俩竟还厚颜无耻的与我兄弟二人争吵呛嘴,我兄弟二人激愤之下,便呵斥他二人尽快滚出家宅。”
“这夫妇俩看我兄弟二人手中持握棍棒,也怕我兄弟俩激动之下对其动粗,于是便灰溜溜地逃出了府。”
赵嘉轩一愣:“也就是说,他夫妻俩其实在入住你等宅中的后半夜就被……就被你二人赶出门了?”
柴进喜点了点头:“是。”
“那……那这之后,又生了什么?”
“这之后,我兄弟俩也都单纯的以为这件不大不小的糟心事就该这么过去了,可……可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午时,学生家宅对门的张秀才突然像是抽了风似的,带着人来学生家中,堵住了我兄弟二人。”
“起初,学生不知那张秀才抽的什么疯,但当学生看见他带来的人中有那对蛮野夫妇后,吃惊之余,也略微猜到了些什么,不料,那张秀才竟突然指责起我兄弟俩来,说我兄弟二人丧尽天良,辱没外客清白云云……”
柴进喜两眼红,声带颤音道:“此番子虚乌有的无端指责自是让学生与兄长怒不可遏,于是便跟那张秀才据理力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