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十分钟,沉重的视线再次打开……
脑袋后面软软的,呼吸也没那么吃力了。
又是膝枕……好喜欢。
别西卜微微歪头,看着她,眼角挂着眼泪,掉不下来,嘴唇一直在抖。
“约……”
她里面穿着窗帘,外面套着黑袍,微微笑着,早就哭红了眼眶。
“对不起,哥哥,让你担心了。”她一眨眼,眼泪就慌不择路往外面掉,可又被她及时拦住,强撑出微笑来。
妹妹已经哭够了,不能再哭了,因为一哭,就没办法看清哥哥的脸了,也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你没事……”
“妹妹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对不起……妹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约书娅尽力憋着那股涌向眼睛的酸。
别西卜摇摇头,挪开目光,看向周围。锅就架在一旁,热水壶堆得满满当当的,破衣服缝好了,挂得高高的。
而且纪念品也少了很多,看样子告解已经恢复进行了。多萝西得收拾仓库,老大要帮忙修复战场,那约书娅就得一个人干主教和弥撒两人份的活,还得回来照顾他。
“约书娅觉得干活辛苦?”他望向她。
“不辛苦。”她抿着嘴巴,坚毅地点头,“只是妹妹力气太小了,帮不了很多忙……”
“我也是一样的。”他释然叹息,身体一时轻了许多,“有些事,你能做,而我做不到。但只要我们一起在努力,我们就不会累,还会很开心,对吧?”
“哥哥又在说傻话……”约书娅还是很自责,抬不起头来,膝盖的颤抖传到哥哥脑袋里。
“我睡了几天?”
“两天了……”
虽然一起睡觉能修复伤口,但流的血可不会自己跑回来,精力也需要静养,受那么重的伤,两天就能醒,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试着抬手,做不到,脖子以下全部都麻掉了,没有知觉,如果拼命去抬手,也不是不行,可以抬起一厘米,然后手臂就开始抽搐,带来钻心的痛,痛不欲生,就和之前一样。
“哥哥有感冒吗?鼻子堵住了吗?”妹妹捧着他的脸,又摸额头,“小纸片说哥哥身体里有毒,所以妹妹每天给哥哥洗五次澡,难免会被风吹到吧……”
难怪有那么多热水壶啊。多萝西有帮忙烧火烧水,但还是妹妹把他抱起来,放进大木桶里,一起洗澡,一次次擦皮肤,擦水,再放回火烤得暖呼呼的被窝里。
“没有。”
可妹妹没有在哭,还是在流鼻涕,脸红扑扑的也不全是因为激动。
“但是约书娅感冒了吧……”
“没事的,妹妹不怕感冒病毒的!”她信誓旦旦轻拍胸脯,一副要把病毒杀了片甲不留的表情。
别西卜回过来打量自己现在的处境。依然是膝枕,裹着被子,又盖了一堆黑袍,暖呼呼的。约书娅腿边还有针线,看样子不久前还在缝破掉的衣服。
“啊,对了,哥哥那身衣服很漂亮,妹妹自作主张修好了,也把血洗得干干净净了!”
“嗯……嗯?”别西卜往被子里一瞄……等下,我怎么还穿着?
这量身定制的黑礼服,仿佛有什么魔力,与他的肌肤融为一体。
“这个……还是脱掉吧。”
“明白了!妹妹这就——”
“不!约书娅,别看!”别西卜慌了。
“可……可是妹妹已经看过一万遍了哦?”
痛击!他的心如同被骑枪狠狠捅了一枪,不禁闭上了眼……这几天,头又长了,再这样下去,就快变成女孩子了。
一波未平,他的心又一阵悸动——
“你睡太久了……哈哈……”
那个女人,梦中的那个女人悲哀的叹息,又在脑海中回响。
“约书娅……我想起床,可以吗?”别西卜顾不上害羞,望入她的眼。
“嗯……一定要起来吗?”约书娅眨巴着眼睛,有些扭捏,“妹妹希望哥哥好好休息,但妹妹听哥哥的。”
“拜托你了,约书娅。只要有办法,我会尝试的。”
哥哥的眼神太坚定了,而且麻烦哥哥那么久,这次就不自作主张让哥哥睡觉啦……更何况大家都很担心他呢,是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哼哼……身为别西卜的妹妹,早就想到女孩子家家哥哥会逞强啦!”约书娅微微抬起头,眯起了猫猫嘴,终于从极度的自责中解脱,然后从窗帘内部拿出一根针。
见到针的刹那,别西卜浑身一抖,抵在妹妹肚子上,害怕了……
“不要,打针……”
妈妈被注射的场面历历在目。一见到针,他的精神就濒临崩溃。
他想逃跑,但现在的自己根本做不到。
“好痒哦,别闹啦。”约书娅舔舔嘴角,拿针的手逼近哥哥……
“不要……救命……”他的状态极恶化,喘息越来越剧烈,最后嚎啕大哭。
“妈妈,妈妈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