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眉头一皱,说道,
“卫展,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说孤的庚寅诏书错了嘛?诏书上白纸黑字写着族人造反逃亡,族长罪处死。”
卫展把脖子一挺,说道,
“诏书没有错。”
晋王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继续问道,
“那就是陆士光错了?”
卫展拔得更直了,继续反驳道,
“陆常侍,也没有错。”
晋王刚消得气,又升了起来,就算你是逸少的外祖父,也不能太不给自己面子吧?
“那就是爱卿错了?”
卫展继续说道,
“臣也没有错。”
晋王被他这套一问三不错惊呆了,问道,
“那是谁的错?”
卫展不紧不慢的说道,
“律法,律在法前,律者,时也。当年战乱起,江南不宁,恶匪遍地,大王以严纠宽,行峻法,是爱民护民的仁政。”
“如今六州承平,安居乐业,峻法就成了苛政暴政,就像当年商鞅变法时,峻法可以强秦,但到祖龙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峻法又会亡秦国。”
晋王越听越觉得卫展说得在理,说道,
“不错,兴秦亡秦,皆秦法。法一成不变,就会变成暴法,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但这些道理,和孤的庚寅诏书,又有什么关系哪?”
卫展继续说道,
“大王,现在的诏书上,有拷问儿子来搜集父亲罪证的,也有鞭打父母询问儿子下落的。这些都有违亲亲相隐之教化。”
“如果一个臣子连父母子女都能出卖,那么他对大王的忠诚还可信吗?”
晋王听闻摇了摇头,说道,
“当年齐桓公身边三佞臣,就是这样的小人,他们的忠诚当然不可信。”
卫展继续说道,
“诏书里说,族人犯罪逃亡,族长就是罪要处死,那如果族长是主谋,处死是没有问题的。”
“但如果族长明法纪,要把族人扭送官府,族人害怕被扭送官府,才出逃的,却还要牵连族长,这是不是——
让犯法的族人,得到了好处,
让守法的族长,受到了惩罚。
那么这样的律法是不是暴政?”
晋王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道舒说得有道理,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卫展继续说道,
“律法如果放过了一个坏人,那以后还有机会弥补,但如果错杀了一个好人,就会让百姓埋怨朝廷、累及大王。”
“庚寅诏书中不适宜现在安定情况的法条有很多,如果能根据现在的实际情况,制定一些正式的法条,来替换那些过时的禁令,那样臣再审理起案子来,也就轻松多了。”
晋王大喜,说道,
“道舒所言,正是孤心中所想,礼乐教化是律法禁令的根基,开庠序教化万民之事刻不容缓。”
“自从元康(晋惠帝年号)以来,战事政事越来越多,律法禁令也越来越繁琐。”
“道舒所说的,才是该在朝会上好好议一议的,看看有那些律法禁令过了时,就要把它们都剔除掉,不要因为这诏书禁令是孤颁的,就认为它不可更改。”
“就依道舒所请,士光无罪,不必处罚。”
晋王这话一出,群臣纷纷上言,指出律法禁令中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