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仿佛听到了许子霖的心声,爆炸声愈密集,整个战场都被爆炸产生的巨大火光笼罩。
战场上全是炸弹爆炸后浓烈的硝烟,如同起了连锁反应一般,爆炸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在那些来不及逃走和撤退的大楚敌军中肆虐。
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如汹涌波涛,那些将士像布偶般被无情地抛向空中,血雾在火光中弥漫开来。残肢断臂与破碎的武器四处飞溅,惨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悲歌。
爆炸后的硝烟迅蔓延,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吞噬着整个战场。浓浓的烟雾中散着刺鼻的火药味和血腥气,令人呼吸困难。在硝烟笼罩下,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挣扎,或是倒下。
被炸翻的泥土不断被抛起又落下,整个战场宛如被恶魔践踏过的人间炼狱。
随着许子霖那句“生也相依死也相随相依相随,凯旋的日子不醉不归”,城外的战场渐渐归于平静。
他的歌声不仅感染了刚上来的季苍云和赵治,也感染了城楼上所有的许家军。这些军人从军以来经历大小战场无数,其中葫芦峡谷之战最为惨烈。
他们也如许子霖歌声所唱:“曾经的日子闪亮又明媚,你我一起分享了青春的美味,曾经的日子伤感又苦涩,你我一起承受了身心的疲惫。”
那些辉煌的战绩、无上的荣誉,身为许家军的骄傲,都在六年前那一战后化为乌有,他们伤感又苦涩,一直未能从中走出。而眼前这一战,还有许子霖的歌声,仿佛冲开了他们这些年一直堵塞的心结。
原本是胜利的喜悦,此刻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沉浸在悲痛的回忆中痛哭流涕。一千多名许家军同时哭泣是何种场景,无人能懂。
赵治本想上去让许子霖给自己解惑,城外爆炸的是什么东西,却被季苍云拉住,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回到城楼下面,赵治问道:“先生,你为何不让我上去跟许兄说话?”
季先生叹了口气:“许家军压抑了六年,王爷这一曲子,把他们所有的压抑和憋屈都释放了出来,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军人的情感就是如此纯粹。
赵治听了季苍云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静静地站在城楼之下,心中满是感慨。
城楼上,许家军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一名老兵泪眼模糊地望着城外那片狼藉,喃喃自语道:“六年了,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们一起上战场的兄弟们,说好凯旋之后要一起回家娶个婆娘,生一堆崽子,可你们却永远留在了葫芦峡谷。”
旁边的年轻士兵握紧了拳头:“我虽未经历过六年前惨烈的战场,但时常听老兵提起,今日听着王爷的歌,我好像能理解他们当年的痛苦了。我们是军人,生死本是平常事,可我们也是有感情的人,那是我们的兄弟,怎会不心疼呢?”
还有士兵望着天空:“六年啊!整整六年,谁知道我们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今天,王爷这歌声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们的心锁,让那些被我们藏起来的情感彻底爆了。”
许子霖站在城楼上,看着自己的士兵们,他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怀念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想起那些一起摸爬滚打的日子,那些在生死边缘相互扶持的瞬间。
他明白,无论是哪个时代,战友之间的情谊都深厚无比,是越生死的羁绊。
“哭吧,都哭吧!把这些年的苦、这些年的委屈不公全都哭出来。”
周宾眼中也闪着泪花,他知道,这一刻,对于许家军来说,是一次重生,是放下过去包袱重新出的开始。
城下,赵治和季苍云静静地站着,他们虽不是许家军,但此刻也被这浓厚的情感所感染。
他们知道,这支军队有着不一样的灵魂,而这个灵魂,是由这些经历了生死、有着深厚情感的战士们铸就的。
炮声落下,城外恢复平静,但风中还能闻到火药和人被烧焦的味道。许子霖并没有下令让士兵出城打扫战场,他和一众许家军就在城楼上相依到天明。
他们醒来时才现身上早就被人盖上了被子,这是他们睡着后,季苍云命人给他们盖上的。
许子霖抽了抽鼻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醒来。睁眼看到身上的被子,捏了捏,笑着摇了摇头。
他爬起来,看着还熟睡的战友们笑了,伸了个懒腰后看向城外。
昨晚天黑,只觉得外面十分惨烈,死了很多人,现在天亮了,再看去,宛如人间炼狱,尸山血海,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大地被鲜血染红,满目疮痍。
季先生见许子霖站到他身边,将目光从城外移开,对许子霖行礼:“王爷起来了,睡得可还好?”
许子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城楼地面太硬,睡得全身疼!”
季苍云露出微笑:“昨夜见你们都在缅怀过去,就没来打扰你们,昨晚那歌很好,不知是什么曲调?我从来没听过。”
“哈哈!随便唱唱,让季先生见笑了!”
季苍云摇头:“是真的好听,我虽然没上过战场,但能理解你歌中战友的情,写得真的很好。”
许子霖没有再解释,看着城外的战场问季苍云:“季先生可觉得我残忍?”
季苍云摇头:“打仗就是牺牲,慈不掌兵,如果觉得残忍的话,那一定不是个好将军。我虽然没见过六年前葫芦峡谷一战,但我去过,我觉得和那一战相比,这一战还是逊色很多。”
许子霖叹了口气:“从京城出来北宁城时我去过看过,那些烧死的枯木、漆黑的山石都还在那里。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这样的大杀器!”
赵治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两人身后,见到城外的一幕幕,震惊无比,双腿忍不住颤抖,一阵阵恶寒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