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南下,行驶在绿树繁花、青山烟雨间,湿润的清风裹着诱人的荔枝甜香,透过窗帘漏光的缝隙,轻轻拂过众人的面颊,溅起清浅的凉意。
棠溪琰掀起帘子,好奇地朝外看去,入目所见,满山都是荔枝树,苍翠绿叶间,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
“好多荔枝啊!”
棠溪琰身子微动,跪坐在窗前,直勾勾地盯着探到马车旁的荔枝枝桠,纤细白嫩的手指蜷了蜷,内心蠢蠢欲动,非常想要伸手一把折断它。
萧若风见状,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握住小姑娘柔软细腻的小手,温声哄道:“这些都是果农种的,不能随便摘,等我们到了落湘城,就买上一些来吃。”
棠溪琰留恋不舍地瞅了眼鲜艳欲滴的荔枝,飞快放下帘子,乖乖坐回萧若风身侧,强调了句,“多买点。”
萧若风抿唇浅笑,手指轻轻穿过柔荑的指缝,十指相扣,柔声应道:“好,阿琰想吃多少,就买多少。”
棠溪琰回握住他的手,圆溜溜的杏眸弯成漂亮的月牙儿,盛满璀璨星河。
姜承钰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咂咂舌,目光扫过其他人,煞有其事地开口,“我觉得我们有点多余。”
其他人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马车外,响起上官鹤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幸好我在外面驾车,吃不到狗粮!”
“梨落,还好我把你也逮出来了,小爷是不是特有先见之明?”
南宫梨落偏头看了眼下巴微抬,眉眼张扬,一脸求夸奖的上官鹤,浅笑嫣然,“是是是,你是一只特有先见之明的花孔雀。”
上官鹤挑眉轻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你也是个非常有眼光的小趴菜!”
约莫三刻钟后,马车平稳驶进落湘城,荔枝的甜香混着醇厚凛冽的酒香,幽幽萦绕鼻尖,醉了秋风,也醉了满街的人。
上官鹤瞥了眼满街的荔枝,将马车停在一处不挡路的地方,扬声喊道:“阿琰,萧若风,这里有荔枝,个大饱满,看着挺不错的。”
棠溪琰眼睛一亮,立刻拉着萧若风就要下马车,嘴里还不忘大声回应,“来了来了。”
萧若风眉眼漾起温柔的笑意,配合的跟着小姑娘下了马车,夫妻俩来到摊子前,棠溪琰捏起一颗荔枝,笑盈盈地问摊主,“老板,我们可以尝尝味道吗?”
摊主憨厚地笑着开口,“可以。”
棠溪琰道了谢,低头开始剥荔枝,澄透的汁水溢出果壳,顺着白嫩细腻的手指往下流,青葱般的指尖轻轻取出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萧若风的唇边,萧若风就着她的手,低头含住荔枝。
果肉软糯,带着蜜香,清甜的汁水裹住舌尖,脆爽可口,垂眸对上小姑娘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只听她问:“如何?”
萧若风眉眼间漾起温柔的笑意,抬手从怀里取出手帕,温声回答,“很甜。”
棠溪琰粲然一笑,将手伸到萧若风面前,十指张开,萧若风眉眼间的笑意越明朗,耐心仔细地帮小姑娘擦干净手。
摊主见两人举止亲密,又不像是情窦初开的样子,不由得笑着问道:“二位是夫妻吧?”
萧若风抿唇浅笑,“嗯,我们是夫妻。”
棠溪琰嫣然含笑,抬手拿起一边放着的果篮,仔细地挑选起荔枝,耳边再次响起摊主的声音。
“公子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我瞧着,你们像是外地人。”
萧若风温声回答,“不错。”
话落,摊主左右张望了下,微微倾身,压低嗓音提醒道:“那你们可要小心了,这几年,城里经常……”
“天呐!是明大公子!”
忽然,一道高亢兴奋的女子嗓音划破上空,打断了摊主未说完的话,众人闻声扭头看去。
就见一对雍容富贵的中年夫妻身后,跟着一位约莫弱冠之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公子。
公子的侧后方跟着一位手提活雁的小厮,另一边还有个喜气洋洋的媒婆,媒婆一路走,一路嚷着“要去东方家提亲”。
顿时,人群惊呼赞叹不断——
“明大公子和东方大小姐,那可真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
“兄台所言极是,他们就是绝配!”
“啊,我的美梦破碎了……”
“呜呜,明大公子终究还是和东方大小姐在一起了。”
棠溪琰看着在她面前哭得差点昏过去的少女,有些惊恐地往后退了退,萧若风连忙伸手扶着她,生怕她不小心摔倒了。
忽地,变故突生,一个披头散,衣衫褴褛,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的男子冲了出来,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他娘子,问着问着,就冲到了提亲队伍里,抓着明大公子问:“明公子,你有没有看到我娘子?”
手里提着活雁的小厮怒喝道:“放肆!公子提亲,此等喜事,岂容你胡乱冲撞!若是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
明公子目光随意地掠过人群,落在小厮身上,不赞同地轻斥道:“闭嘴!这位先生娘子走失,本就可怜,何须苛责,快快向他道歉!”
小厮不服气,还想再说些什么,抬眸对上明公子暗含警告的眼神,只能咽下嘴里的话,不情不愿地看向疯癫男子,敷衍地说了句,“抱歉啊。”
明公子满意地收回目光,转身看向疯癫男子,冲他笑得温和包容,小厮见状,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就这丑样,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怕是跟着野男人跑了吧。”
孰料,疯癫男子耳尖地听到了,猛地扭头看向他,怒目而视,“胡说!我家娘子岂是那等肤浅之人,我们情投意合,恩爱无比,你们这些俗人,懂什么!”
直到此时,棠溪琰才看到他脸上有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自眼角贯穿半张脸,蔓延至下巴,说实话,确实有点丑。
明公子生气地瞪着小厮,咬牙威胁,“你再敢多嘴,就回去领罚!”
小厮惶恐地低头噤声,不再言语。
明公子缓缓吸了口气,才温和地笑看着疯癫男子,耐心地安抚道:“先生所言极是,你们夫妻很是恩爱,是我家仆人不懂事,说错话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往心里去。”
疯癫男子不满地冲小厮哼了声,甩袖离去,提亲的队伍也再次出,很快,聚在周围的人群也纷纷散去。
棠溪琰看着明公子离去的背影,笑眯眯地赞叹了句,“这明公子,瞧着倒是个温和有礼的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