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再见到你,让我觉得就算是死,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陈嘉效慢慢找到她手,无知无觉覆住了,握住她和凝视她眼睛是一样悲苦但坚定的力量。
车里刚余留下来的种种味道,早散了。
郑清昱将他不会亮的手机放回去,低头找寻一阵,最后也不知道她丢了什么,只是把凌乱的大衣拿起来,可总觉得施展不开。
“你也说了,一切是你自愿,对于我来说也是这样。”
这一次,锁没有开,郑清昱在碰到把手前就意识到这一点,动作顿了一下,微微转脸对他说:“麻烦开一下车门。”
陈嘉效忍住钝痛的心跳,“我话还没有说完。”
“你的表白还没有结束吗?”郑清昱足够清晰的话让通畅流动的空气凝住了,陈嘉效眉心一跳,恍惚回到那个傍晚在图书馆门前。
郑清昱还是那个郑清昱,当年陈嘉效并不觉得她拒绝那样不顾他人死活、自私的追求者有什么错,可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尊严被践踏的小丑。
“因为十年后你撞破了我丈夫出轨,所以你觉得我是个可怜的女人,没有想象中的高不可攀,加上我喝醉了主动和你上床,你现其实我也没这么清高,所以你可以趁虚而入。和一个条件不错主动送上门的女人睡觉,尤其这个女人以前并不把你放在眼里,可现在你有轻而易举把她压在身下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防备的姿态,冰冷的脸色,郑清昱的心好像什么时候都不会被捂热。
“是,我在对你表白没错,”陈嘉效知道自己迟早被她逼疯,一腔热血的耻勇,“十年后和你重逢,我还是被你吸引,在酒桌上,我看到另一面的郑清昱。我撞破你丈夫出轨,只是可悲连郑清昱都要遭受背叛,那是出轨一方的错,我并没有觉得你因此变成什么很烂贱的女人。我只承认你婚姻出现问题让我看到一线希望,可以成全自己了解和迷恋你的机会。如果十年前你分手了,是一个人,我想我也会像今天一样,被一个漂亮、优秀、独立、自我的异性吸引,渴望和对方进一步相识甚至是相恋。同样,如果你今天婚姻幸福,我再喜欢你,可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和资格去破坏你原本的生活。你知道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我和我母亲遭受过什么伤害,不管你信不信,无论如何我不想成为我憎恶的那类人。”
“可是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你,我没有办法抗拒一个十年后让我完全沉沦的女人,这一年,我和你在一起,很矛盾,我一边告诉自己你和厉成锋早就没有爱了,你们只不过缺一张离婚证做流于表面的形式,但是每次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想到他可以用合法合理的身份为你做任何事,这又不断提醒我,你们依旧是夫妻,恶劣的关系随时可以死灰复燃。而我不过是一个可耻的‘第3者’,和蒋菡没什么区别。可还是那句话,一切是我心甘情愿,我愿意等,等你离婚,这一年,我拼命让你真正看到我,如果你感到孤独或者难过,我只想让你感受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叫陈嘉效的人在意你。”
“这些话,我原本想等你真正离婚再慢慢说,你一天不离婚,我知道自己还没有走进你心里,以前我总觉得只是在生理上能够陪伴你就够了,但和你在一起越久,我现自己越贪婪。很多时候,我错觉我们真的在恋爱,我忍不住为你做所有事,倾听你的烦恼,分享你的快乐,我隐约期待自己对于你而言,也是一样的。”
郑清昱忽然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厉成锋早就离婚了?”
“会所那次,我怕蒋菡狗急跳墙,所以私下约她见过一面。她急于证明自己不是第3者,把在厉成锋办公室偷拍到的离婚证给我看。”
听到这里,郑清昱眉头终于了一丝松动的痕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时候我就想和你摊牌,可我又等了一个月,我想,如果你会主动和我说。但是没有。”
“本来那天晚上,你也是要和我说这件事的对吗?一个月应该早过了。”
陈嘉效搓了把脸,语气低哑:“我不知道,那晚在包厢,你和厉成锋让我几乎忘记那张离婚证的存在。”他重新抬起眼,现郑清昱一直在看自己,想起那天,脑中依旧是混乱的,“我看到你们在我面前接吻,所有人都认为你们是相爱的,我快嫉妒疯了。”
他咬字很重,克制到崩溃边缘,“所以我提起初恋,我想你也有那么一点懂我的心情。”
说完,陈嘉效嘲弄一笑,可在她面前,什么面子、自尊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怎么会呢,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郑清昱喃喃自语,又像是回答他,往后轻轻靠在了车窗上,目光寥落望向苍茫沉静的夜。
“而且我知道那段感情,你被伤害过,所以芮敏遇见你的时机不对。”
陈嘉效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她,或许,从来没真正了解过。
“我的确只经历过那段感情,接下来就是你,你可以觉得我心理有问题,但不用把我当成游戏人间的浪荡公子。是因为对方是你,我的理智和原则才会失守。”
陈嘉效一张克制的脸上是冷淡的炽烈,让郑清昱又想起那个赌气少年的影子,她只把头在窗上划了半圈,正视他,内心深处还在接收他说的每一个字,那样太费力了。
“你告诉我我是第二个让你心动的女人,想我和那些女人一样感激涕零吗?老实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年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认为我故意戏弄,恼羞成怒是你。现在告诉我,十年前我朋友喜欢的男孩其实看上的人是我,可我还以为他只是和我一样寂寞了所以才随便找个人上床,其实我一无所知被这个男人惦记了十年,你就没有把我玩得团团转吗!”
在郑清昱濒临缺氧的前一秒,陈嘉效吻住了她,他把仅存的一口温热气息给了她,自己心口却有绞痛的感觉。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也许对于你来说很荒谬,可在我这十年生命里,和你有关的一切都是现在依旧鲜活的印记。你也不能否认我们之间每一次相遇,每一次偶然都真实存在过。”
郑清昱闭上眼,脑袋无力偏过一侧,脸贴上了冰凉车窗,每一粒飞舞的雪似乎都落到了眼睛里。
陈嘉效轻轻拨开她垂落下来的头,情不自禁自后揽她入怀,“这一年对于我而言,很快乐,也很满足,也许十年前我只是被你吸引,出于一个男人对异性的本能。可十年后和你再次重逢,这一年我们在一起,我很感恩老天让我真正了解郑清昱,不再只是远远旁观,通过别人口中讲述的故事。”
“我爱你。”
胸口被他箍得紧,他低沉缠绵的语调就在耳边,微微颤抖的鼻息热浪一样滚过每一层纹理,郑清昱数着自己的心跳,眼睛湿润了。
“你知道吗?我和厉成锋,我们是在我回台城工作第一年的时候重逢的,他也对我说,十年前他就喜欢我了。”
陈嘉效很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到别的男人,可郑清昱轻渺的语气,让人觉得感伤。
“都过去了,给我一个机会,清昱,和我试试好吗?和我恋爱,我们从头开始。”
他声线不可抑制的颤抖,在恳切求一个答案,心跳像第一次吻上数年前在北方校园里惊鸿一瞥女孩,急遽、强劲,在失控边缘。
郑清昱无形中留出一截纤长幽香的脖颈让陈嘉效像个信徒低埋在里面,她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半明半昧的脸上是静态的死。
陈嘉效说的每一句话,她听到心里去了,他看似低卑,其实强势得让人无法呼吸。
可郑清昱脑海里想的是周尽霖,一个他原本应该在英国的除夕夜,在郑清昱被小品吸引时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她穿卡通睡衣跑下去,脸颊上还沾有一粒瓜子壳,周尽霖摘下手套笑而不语替她拿下来,捧着她滚烫的脸再次对她表白。
他说:真真,做我女朋友,我要你和我恋爱。
还好,陈嘉效叫的是“清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