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阮金国在江城最大的饭店里边吃年夜饭,边显摆自己的外甥女。
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逐渐变好,也有人会在饭店过大年,阮金国早就知道柚柚要上春晚,唯恐在家里显摆不够带劲,愣是找了个大厅有电视的饭店,摆了一桌酒。
现在,他终于等到柚柚出场了,立马像个花蝴蝶似的,满大厅转悠,逢人就说这是自己的外甥女。
苏景景被他逗乐了,和女儿笑作一团。
阮金国见妻子和孩子在笑,挠了挠头。
这么光荣的时刻,当然要跟大家一起分享啊。
“柚柚从小就古灵精怪的,但我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能上春晚。”陈丽萍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望着电视上的小姑娘,她揉了好几回眼睛,啧啧称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阮金国一扬下巴,“我外甥女将来的出息还会更大呢。”
“爸爸、爸爸!”阮意意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软声道,“你忘了说我姐姐是京市大学的大学生!”
阮金国一拍脑门子:“对!我外甥女还是京市大学的高材生呢!”
饭店大厅其他酒席上的客人们都被阮金国这模样所感染,笑了起来。
显摆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家如果有这么优秀的亲戚,肯定也得让人家都知道!
阮金国看着电视上的柚柚,越看越乐呵,和自己的女儿一个劲讨论,父女俩的脸上都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砰”一声响。
端着盘子刚从后厨出来的女服务员正要上菜,忽地打碎了一整个盘子。
经理听见动静,连忙出门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就给你们赔一份!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这是好兆头啊……”
女服务员没出声,傻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神情木然。
“赶紧向人家道歉!”
闻言,阮金国回头扫一眼。
只是这一眼,让他怔了一下。
这女同志好眼熟。
阮金国望着这个女服务员,总觉得有点眼熟。
可对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除了自己的外甥女,他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和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怎么会认得呢?
阮金国在苏景景耳边嘀咕:“你认识她吗?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小姑娘,但又想不起来了。”
“没印象,不过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眼睛大、鼻梁高,皮肤也白里透红。”苏景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是不是之前和人谈生意的时候来这间饭店吃过饭?”
“应该不是。”阮金国说,“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间饭店,而且,我平时出去谈生意,每次都是带着你的,你都没印象,那应该就只是认错人了吧。”
他总觉得,是在十几年前见过这小姑娘。
但那时候,人家还只是个小孩。
阮金国收回视线。
同时,那女服务员已经被经理带回后厨,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这才上班多少天,就把盘子打烂了!这回得亏那桌客人好说话,同意我重新赔一份了事。如果是不好相处的客人,就算重新给上一份相同的菜,人家心里头膈应了,指不定下次就不来了。”
“我是看你长得漂亮,觉得来店里上班也能当个门面,才同意你留下的。要不然,你十九岁的年纪,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经验也没工作经验,能找到什么工作?”
“你刚才这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咱餐厅地上不湿不滑的,好端端也能打碎盘子!”
女服务员被骂得眼圈通红,抬起头时,可怜巴巴地说:“经理,我知道错了。我刚才是在看春晚,一时没有回过神,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才打翻的……”
“春晚?”经理愈发气愤,“你真好意思说!拿着饭店给的工资看春晚?要是这么喜欢看,就回家看个够!”
“不是,春晚上那个女孩子我认得,所以才多看几眼。”她着急地解释。
这回经理没有破口大骂,而是怒极反笑:“连上春晚的女孩子都认识,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次的事情,我懒得和你计较,扣五十块钱工资,当是个教训。如果以后再犯一样的错误,马上给我收拾包袱滚蛋。聂小佳,你别以为这大过年的,我就招不到服务员了!”
经理说完,狠狠瞪了聂小佳一眼,转身走时,又烦躁地丢下一句:“还有,别成天给我红着眼睛要哭的样子。你在外头做事,就得好好干,光掉眼泪是没用的,小姑娘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聂小佳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紧咬嘴唇,硬生生将自己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大年三十的饭店很忙碌,聂小佳除了端盘子上菜,还要负责洗洗涮涮的工作。
她蹲在后厨,将盘子上的食物残渣倒干净,又将盘子放在不锈钢的大盆里,一个接着一个洗。
饭店大厅里,客人们的对话声又传过她的耳畔。
“你侄女可太出息了,小小年纪,居然能上春晚。还是大城市的年轻人有本事,考大学、进文工团,什么都没落下。”
“那可不,我侄女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优秀,不说别的了,当年她才五岁多,第一次进村里的公社小学上学,才念了一个学期,到期末的时候,就考了全班第二名的好成绩。”
“真是了不起,才五岁多就上小学了,而且还能考全班第二!”
“不瞒你说,全班第一是我小侄子,当年不过三岁多。”
听着这一番对话,聂小佳痛苦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