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箭扎入了殷的身躯,血液流了出来,殷蓦然能动了。
他倏地跳下礁石,游入海里,血水漫延。
不致命的伤,只是疼。
这疼从伤口处一直蔓延,蔓延进了血肉的细枝末节里,殷拔出箭身,望着箭头,不知怎的,又想起那个人类爱抚箭头的模样。
连这无情之物都能为了他转向,对准持弓的鲛……寂带回来的,到底是谁。
夕阳里,寂背着月亮石回来了。
他游到浅滩处,推着月亮石上岸,太过于专注推石,自己离了水鱼尾扑腾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他爬到沙滩上了。
干涸、生理挣扎、利爪在沙滩上划下好几道深痕。
林笑却走到他身旁,寂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抬起眸:“月亮石,送你。”
林笑却却不看那美丽的巨石,将寂抱了起来,沾上的沙粒扑簌簌掉落。
寂说他很重,能自己爬回海里。
林笑却不搭理,一步步走到海里去。
寂重新摆动起鱼尾,海水带给他自在,将无力洗净。
“我是不是太傻了,”寂垂着脸庞,“一心把月亮石推到岸上去,忘了我去不了。”
林笑却抚上他下巴,令他抬起头来,别为了这样一件事伤心。
寂静静地看着他,海水淹没到肩颈,寂让他回去。
“不能再往前了,你会窒息的。”正如他去不了大地。
林笑却捧着他的脸,额头与额头相抵,寂说不出话来,哽咽与温暖都淹没在海里。
殷远远地躲着,望见了这一幕。
月亮石在沙滩上,散发着鲛人最喜欢的光,但殷的目光无法从林笑却身上挪开,即使海水湿了人的发,即使人并不会在渐渐昏暗的天地里发出月亮的光来。
殷本该观察着敌人,谨慎而警惕地剖析,用理智做刀刃,找出人类的弱点来。
他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如蛛线蔓延,从这不算严重的伤口里,一直蔓延到远处的人类身上。
人类与寂……
似有一条无形的脐带,绕住了他的颈。
殷固执地不肯垂下头来。
夜色里,人类在小岛上睡着了,睡在那床般的月亮石上。人类的长发淌下月亮石,双眼阖着,整个人静静的,殷看得微微痴住,等他回过神来,探查寂的动静时,发现寂就在浅海滩上。
一条鲛慢慢地爬上岸,想去到人类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