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锦伦以前胃病发过几次,每次都痛的不轻,他的痛感比一般人敏感,自然是更加的不好受,几次下来吃了苦头肖锦伦也就不得上了心,开始认真吃饭了。不过这一阵子他心里有郁结,所以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也就是应付了起来。
而现在,此时此刻,空了一天的胃便开始抗议了起来。
肖锦伦趴在方向盘上,他没有随身带着胃药,这里四下也没有药店。他一只手捂着胃,躬着腰减缓痛楚,闭着眼睛模模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胃里面简直是像是什么在炙烤一般,又像是有什么再搅拌一样。
这个样子完全无法专心去开车,连着背都直不起来。
等着症状稍稍的缓解,肖锦伦才从车里下来,今天他痛成这样是无法开车,不然很有可能会成为‘马路杀手’,从停车场出来,肖锦伦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坐了上去人靠在座椅上,开始边说:“去最近的药店。”
司机是个中年的妇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肖锦伦脸上苍白,有些不放心,边发动车子边问,“先生你怎么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胃有些不舒服,去药店买点儿药。”肖锦伦几乎觉得每次从嘴里崩出一个字,便又痛了一分。
“要不要去医院?”司机试探着问。
“不必了,买点儿药就好了。”肖锦伦从前是医生,自然是比谁都清楚,自己这是胃病,就算是去了医院折腾一阵也无济于事,这病得好好的养着。
司机见肖锦伦这么说,也就没说什么了,过了会儿,又颇有感慨的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儿不爱惜自己身体,十个里面六个都有胃病,怎么饭也不好好吃,姑娘爱漂亮减肥,小伙子仗着自己底子好也不放在心上。”
肖锦伦只是笑笑,并未作答,他疼得几乎冒冷汗。
在药店买了胃药和止疼药吃了之后,肖锦伦才又回到了车上。过了十分钟,症状终于有了缓解。
他侧过脸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路灯和行人,一晃而过,就像是窗外的那些东西在倒退一样。可是覆水难收,岂有倒退的道理。
胃还是隐隐的作痛,只是也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肖锦伦垂下了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迟迟没有按下通话键。
莫耀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踪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要不是房间的衣柜里还有莫耀留下来的几件衣服,肖锦伦几乎要以为莫耀的出现是自己的幻觉。
直至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和莫耀的联系是如此的薄弱,莫耀消失了,他竟然是无从找起,除了那个不在服务区的电话号码。
相处的这些天,他甚至不知道莫耀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莫耀这八年来是怎么过的,莫耀不主动说,他便压下心底的疑惑不去问,以至于现在,他对莫耀竟然是一无所知,莫耀于他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最熟悉的陌生人。
时光远去,那个八年前他顶着狂风暴雨捡回家,眼神倔强,性格别扭,却舍不得让他吃一点儿亏,极其护短的小鬼渐行渐远,现在终于是不见了。其实他知道自己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只是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而到了现在,所有的所有,也由不得他不承认。
肖锦伦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闭上眼睛不再看窗外和自己无关的繁华,心里空落落了,就算是弄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而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空缺了一块。
现在离着圣诞节还有一个星期,街上的店铺却已经有不少做了装扮,摆出了圣诞树,和各色的装饰,十分的喜庆。这些年来,中国人过外国人的节日倒是比过中国的传统节日积极很多。
肖锦伦恍惚间想到了八年前和莫耀一同过的那一个大年夜,他坐在窗边看着满天的烟火把天空照亮,真是漂亮极了。后来他觉得冷了,就一只手把莫耀给捞了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当暖手的,莫耀当时扭捏了一下。后面冷着脸也就任由他抱着了。那是他这两世以来过的最安静的一个大年夜。
他想到自己从前总是喜欢看莫耀别扭的样子,所以时不时的喜欢欺负莫耀一下,有时候自己欺负得狠了,莫耀便偏过头去不再和他说话,但是也置气不到多久,一到了饭时,他做几道莫耀喜欢吃的菜,在哄上几句,夹上几筷子的菜。莫耀撇了撇嘴,神情也渐渐的松了下来,肖锦伦那时候想,总归是个孩子,好哄的很。
他喜欢被莫耀完全信任,依靠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不是一个人,有了归属感,不是可有可无的。
“到地方了,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没有?”前面的司机连着唤了几声,肖锦伦才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本来放空的眼睛中渐渐有了光彩,他机械似的从皮夹里抽出了一张钱递给前方的司机,打开门下了车。
也不知道怎么得,自己怎么就想到了很久都不曾想去的事情,人的大脑存储的空间毕竟有限,那些本来已经渐渐模糊的记忆,现在都清晰的浮了上了,物是人非的强烈对比让他真是……不是滋味。
“唉,先生,我还没有找你的钱。”司机在后面呼喊,见肖锦伦充耳不闻这才又下车追了过来。
“先生,我还没有找你钱。”先前肖锦伦给了一百头,司机找完钱再抬起头,竟然发现人已经走出了五六米了。
肖锦伦一怔,回了神,接过钱,“谢谢。”
那女司机见肖锦伦魂不守舍的,似乎有很重的心事,有些不放心了,她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多想,她自己也有一个儿子,在外地读大学,比眼前的年轻人小不了多少,将心比心,她就觉得亲切了,试探着问道,“小伙子,你似乎有心事,是不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