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悟言摇摇头坐下,挥手想叫那些少年下去,却发觉他们眼中全是不舍,竟像丽雪灼说的全是自愿。
看了看纪悟言的表情,丽雪灼咬牙又道,“你若觉得他们年轻,懂不了情趣,我那里还有年长些的,从十二岁到四十二岁,你想要怎样的都行!”
可纪悟言却不似他的激动,只淡淡道,“雪灼,你知我是怎样的人,又何必花这些心思?”
指甲掐进肉里,丽雪灼转头叫那些少年下去,却在等他们全出去的那一刻拉开了自己上身的衣物。
纪悟言缓缓站起身,看着那片裸露出来的胸口。
他记得丽雪灼曾诱惑过自己--用少年光洁的双腿,却没想到他的胸口和后背上竟是这样一片--狰狞的伤痕。
鞭伤、烙伤,还似乎有用什么东西戳进去的痕迹……已经愈合的伤口,如今看来还是份外可怕,很难想象当时他是怎么受过来的。
“雪灼你……”纪悟言要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已经猜到,这一定是当年丽天良虐待他时留下的。
一滴、两滴……
丽雪灼的泪落下来,“悟言,你喜欢慕容涤尘,你心疼慕容涤尘,是不是因为他受了许多的苦?可你看看,你看看,有比慕容涤尘更苦的人,有比他更需要你关心爱护的人。那为什么不把你的爱也给给我呢,我只要一点就够了,我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就好。”
说着丽雪灼走近静静立着的人,张开了双臂想要抱住他。
纪悟言扶住丽雪灼的肩膀,稍微把他推开一些,没有接受这个乞求的拥抱。
“雪灼,你还不明白吗?”
“纪悟言没有能力去救全天下的人。纪悟言的心太小,此生已经给了他就再没有别人。”
“天下?黎民?”
“不。”
“只有一个慕容涤尘。”
“只有他一个。”
纪悟言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丽雪灼。他只是望着高高远远的天空,脸上的笑容温柔却疏离。
说完又看看少年,帮他拉好散乱的衣物,纪悟言便退回了内室,准备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只留丽雪灼愣愣的呆在原地。
后来丽雪灼并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只在听到一声微不可及的叹息时才有些清醒过来。抬头看去,自己的师父梅灵砂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
“师父……”丽雪灼刚要出声,却看见梅灵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梅灵砂轻轻道,“我都看见了。”
一句话叫丽雪灼浑身僵硬。
“师父……”丽雪灼又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却突然冒出来一句叫梅灵砂吐血的话,“师父你传位给悟言,是不是因为曾和他欢好过了?”
梅灵砂表情僵硬了一会,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实在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把丽雪灼笑了个莫名其妙。
过了半天,好容易止住笑声,梅灵砂才道,“雪灼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丽雪灼观察了一下自己师父的神色,隐隐知道自己想得不对,便撇嘴道,“谁叫师父你对他那么好啊,任谁看了也会奇怪吧。不仅马上传宫主之位给他,而且还……废了自己的一身功力……”
说到后面,丽雪灼带着些许泪光的视线,停在梅灵砂银白的长发和布满皱纹的脸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梅灵砂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弯起来的眼中满是和蔼慈祥,“怎么?看我光对他好,嫉妒了?”
“才没有!”丽雪灼急道,“我自然知道悟言才担得上宫主之位……”
梅灵砂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说他老沉吧,可很多事孩子心性又重了些;说他顽皮吧,偏偏他身世悲惨行事狠辣;有时候精灵古怪,有时候又楚楚可怜。恐怕除了自己,也只有一个纪悟言可以制得住他。
这么古怪的性子,也可能是自己没教好的吧:当初他来的时候收了他做徒弟,可毕竟宫中事务太多,他和自己的大弟子文静倾年龄相差太多,两人自然淡漠;而且就这样在宫中长大,拾月宫对情事看得极为自然,他也从小耳濡目染,看多了难免生出心思,又恰好遇上纪悟言这样的妙人--种种相加,似乎这心动反倒不是偶然,而是有根可寻了。
只是……希望他不要步上自己的后尘才好。
梅灵砂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开口道,“雪灼,你对悟言……是真心的么?”
闻言,丽雪灼的脸微微的红了,却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梅灵砂微微一笑,又问,“那么,你爱他有几分呢?”
“几分?这还有分几分的么?”丽雪灼不解。
梅灵砂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平常都做些什么事--有时候也常常诱惑一些人,不过结果常常是戏弄他们一下罢了,可自己却不知道他原来还不懂什么是爱。
原是怕他成为第二个梅灵砂,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这样想来就气定神闲多了。
“雪灼,我想如今你已经明白悟言和慕容涤尘的两人的情谊,那么你该好好想想,若要你做到师父这样你可愿意?你可能承受?”梅灵砂淡淡道。
“我当然……能……”本来毫不迟疑的回答到后面却有些犹豫起来。
丽雪灼也在问自己,若自己真的是师父……真是师父……是否能做到如此呢?
几十年的相思,几十年的痛苦,几十年的爱情……却,注定都化作一抷黄土,随风而逝。
无法回答,依自己的性子,怕是万万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