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鉴于前代惨痛的教训,慕容世家绝不轻易动此功。
涤尘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即使是将来要对付“孽”,自己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他受这个苦。况且,这些后果他们也都知道--看向卫流霜、慕容清尘、甚至冷夕菲,他们也都是满脸不赞同。
不过还没等他们出语反驳,慕容涤尘的头已经重重的叩向了地板。
借着“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慕容涤尘不一会额头就已经见红。
慕容兴德倒退一步,终于站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
卫流霜掩面的手帕下,已经泪流满面。
慕容清尘则已经掩了冷夕菲的眼睛,不愿让他看到如此疼痛的一幕。
从来不把旁人看在眼里,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从来都不主动请父母安的慕容家二公子,慕容涤尘,跪了下来,一个一个磕着响头,请求自己的父亲传自己慕容功法。
这便是连在梦中也不可能出现的场景……却在众人眼前活生生的上演了。
心酸、疼痛、感动……所有在场的人已经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什么东西已经从眼中涌了出来。
此时的慕容清尘已经知道,他的二弟,一定是为了纪悟言。
只有一个纪悟言。
除了他又还能有谁能让心气高傲的慕容涤尘做到如此地步。
罢了罢了。
慕容兴德的心毕竟也是肉做的,实在是无法对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只得颤声道。“好了,尘儿好啦,为父答应了。”
说话间却扶慕容涤尘,谁知他竟身子一松,就此昏倒在地……
在昏厥的最后一刻,慕容涤尘软软的倒向了地面--悟言,这里好冷啊,悟言,你在哪里?……
……
有一瞬间,纪悟言似乎听见慕容涤尘在叫自己。
恍惚过后,他轻轻摇头,确定自己又听错了。
这样的事情总是发生--自己时常会听见他在叫自己,悟言悟言悟言……而自己也会不由得甜甜的应他。却……等到转身的一刻,才发觉什么也没有。
定定心神,纪悟言看着大殿上的梅灵砂。
此时身为拾月宫主的他已经没有了初次自己见到--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天真。现在的他神色凛然,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他脚下,除了自己。
一番简短的介绍后,梅灵砂说出了他召集所有人的目的--自己要收纪悟言做关门弟子,而且,把赤玉箫传给他。
赤玉箫,长约三尺三寸,通体血红,为整块天山血玉雕成,据说如果是有缘人吹响时会出现珍兽。此为拾月宫“六音夺魂”首音,一直被奉为圣物,在某些程度上尊贵程度甚至高于宫主令牌。
梅灵砂要把此物传给纪悟言,分明就是表明了他下任宫主的地位。
这一说下去,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无数人窃窃私语。要知道,宫主向来只有两个弟子,宫中早已结成不同党盟,拥护人不同者都已划清界限,彼此绝不往来。这个安排却让大家一起落了空。而且这个纪悟言谁都没见过,在宫中也无功劳,谁会臣服,声音也就越吵越大。
梅灵砂也不出声,只是望着纪悟言。
不过这意思到也明白--是想要他自己平息这场混乱,否则,如果连这点本事也没有……那宫主也不必当了。
纪悟言自然明白,于是微微一笑,上了殿中高台,和梅灵砂并排站在了一起。
纪悟言站在高台上,凤目轻睐。
可就是他这随随便便的一站,就已经威仪尽现,说不出的雍容风姿。
文静倾虽然乍听师父如此吩咐心下疑惑,可他志并不在宫主之位,况且现在他虽然把慕容泠然安排在离拾月宫较远的地方居住,暂时不用担心她知道什么,可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光只是这个就够他烦心的,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再说他始终觉得对不起纪悟言,现下若纪悟言真的当了宫主,他反倒心中轻松许多。
可丽雪灼显然没有文静倾想得开。他虽然也不反对纪悟言当宫主……可,师父为什么要传位给他呢?
于是立即想到了那天师父把自己赶出去的情景,想起自己怎么也推不开的门,想起师父过了好久才出来,想起自己一个人躲着偷偷哭了好久。
难道悟言真的和师父……所以师父才要传位给他?
丽雪灼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臂,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可事情又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两人同时抬头去看--纪悟言穿了一件绣襟的水色拽地长袍;往常束高的长发放了下来,只用紫玉簪子挽了一个松松的髻,那垂下的部分,长度已经到了腰下,随意散开竟在风中有淡淡的香味;红唇含笑,明眸水润,翠眉如画。
真真是一派国色天香。
偏偏他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度,众人虽觉得他丽色非凡,却生不出任何邪念;被他眼眸轻扫过的地方,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就连文静倾和丽雪灼也不例外。
见此状况,梅灵砂满意的点点头,转眼去看纪悟言,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微微一提气,梅灵砂一手拿赤玉箫,含着内力朗声道,“纪悟言,你从此就是我拾月宫门下弟子,宫中上下皆是你兄弟姐妹,忠者荣,叛者诛,你可记清楚了?”
“悟言记清楚了。”纪悟言稍稍躬身,双手接过赤玉箫。
他心知梅灵砂这几句话,不仅怕自己还有其他的心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到底是怕他压不住情势,目的是要给在场所有人一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