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慕容兴德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接下去。
“我本以为事情都可以结束了,却没有想到,这才是一个开始。”
“十七年前,也就是涤尘你出生的那年,少林祖师空鉴大师来到了慕容山庄,说出了他接连几年夜观星象的结果。”
“他说,武林将生‘孽’‘赎’。”
“‘孽’‘赎’相生相克。”
“有一人是天煞孤星;一人则是十年前那魔头的转生,需流尽一身鲜血偿还前生罪孽。--天煞孤星将克死所有亲人,一生只得一人陪伴;转生之人,将重新掀起武林浩劫。”
“而且,涤尘,你就是其中之一。”
“可另一个人,空鉴大师穷尽毕生精力却也无法算出,只知道你们会在七岁那年相遇。”
“而后,我们也就听了他的吩咐,把才要满月的你,放入了偏院。”
……
“我刚开始听到这个传言,也只当是个笑话,后来却听说是空鉴那个秃驴说的,这才注意起来。”
梅灵砂看看纪悟言,神情略微放松,“我是真的希望啊,希望师兄能重新回来,这才派了静倾去那个慕容山庄,就是为了要找到你。”
“后面的事,悟言你也知道了吧。”
纪悟言看着梅灵砂,面上不变的笑道,“那么,既然如此,宫主可否收我为徒呢?”
听到纪悟言说这话的时候,梅灵砂已经恢复了平曰里的伪装,甚至还有些羞涩的看着纪悟言,道,“怎么,你想通了?决意要与我一起了么?”--说着便去捉纪悟言的手。
谁知纪悟言却不逼不闪,顺从的让他抓了个正着。
这下反倒是梅灵砂心中打起鼓来,他本意是要乘机笑纪悟言一笑,想看他狼狈的躲闪,总不能事事都让他占了上峰;可现在握着了他的手,反而是自己浑身不自在。
恰巧此时纪悟言又笑起来,梅灵砂只看到他雪白牙齿微露一角,寒光一闪,自己就心中一沉。
手上竟不由自主的放开,又连连退了几步方才镇定下来,这却又看清纪悟言不过只是真正笑起来而已,把梅灵砂弄了个好不尴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年看起来无害又温柔可人,身上却时常有种深沉的力量,让人自然而然的畏惧起来。
见梅灵砂如此,纪悟言到也不揪住此处穷追猛打,只凝眸道,“宫主不妨再想想,愿意收我作弟子么?”
看他如此正经,梅灵砂也端起了面孔道,“好,你到说说,我为什么要收你作弟子”
纪悟言却连想也没想,“悟言以为这正是顺了宫主的意思……难道悟言想错了?”
梅灵砂心中大惊,面上却还好没透出分毫,只顾作讶然道,“我的意思?这到是稀奇,你不妨说来听听。”分明是不屑的语气。
“宫主方才不是说了么?宫主练的功法会折了阳寿,注定活不过四十;又听宫主说当年之事时,人似已长成,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只怕是大限之曰将……”
“你好大的胆子!”梅灵砂猛的站起来,又惊又怒。
此时的纪悟言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怒气,只稍微退开一些与他对视道,“宫主是不是很高兴呢?终于可以离开,终于可以卸下重担去见自己心爱的人。”
一阵沉默,梅灵砂张了几次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对,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没有凤若兮的尘世,他已经活得太累。
如果当年不是凤若兮传位给他,也许自己早已经随那个缥缈若仙的人去了吧。
他拖着,他活着,为的不过是守着拾月宫,还有,他想看一看师兄的转生之人。
可是……
纪悟言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就算是跟随他多年的文静倾和丽雪灼都不知道--孰不知,刚刚对往事的回忆,已经让他透露了太多的疲倦和深情。
而这些……又怎么逃得过纪悟言的眼睛?
心知定会这般,纪悟言又接道,“既然如此,悟言会照着宫主的安排接掌拾月宫,作下一任的宫主。”
“你……你……”一股寒意陡然从梅灵砂心里升起来,他从不知道有人竟会像知道读心术一样,把人的心思看个通透,甚至连一丝余地也不留。
“宫主放心,悟言会做好的。”纪悟言如此保证着。其实在他看来,要猜出这个结果并不困难--既然梅灵砂把自己看作他师兄的再世,一定会尽心尽力教会自己一切;而且他又不久于人世,那么宫主的继承人也成问题。文静倾文人气太重,丽雪灼又不够老辣,看来看去只剩下即将被收作三弟子的自己。
也正因为如此,纪悟言也才会这般显露锋芒,为的也就是让梅灵砂早下决心传位给自己,
被他猜中了心思,梅灵砂却也不反驳,于是顺势问道,“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你须要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动了做拾月宫主的念头。”
他可不希望听到什么纪悟言一时间贪念大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理由;况且纪悟言也断然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他早有这些念头,就凭他的资质,怎么会一直委屈自己呆在慕容世家,无名无分又没有身份地位;而且,梅灵砂也没忘了他对慕容涤尘的情意。
如今情势,慕容涤尘俨然是下一任的白道盟主,万一自己真的千秋百年,纪悟言拿了拾月宫当作给情人的礼物拱手相送,自己恐怕在九泉下也要气得呕血。
所以他一定要看看纪悟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涤尘啊。”纪悟言轻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