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粗糙的皮肤,弯曲的犄角,妖魔般的巨爪,还有苍白可怖的独眼……那是什么东西?是梦吧?刚刚做的梦,起床时忘记了,现在又突然想起来。
算了,梦里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他捡起水桶,绑好绳索,将桶丢进井底,水波晃动,漆黑的水井在熹微的晨光下亮起破碎的反光。
刹那间,又有画面闪过脑海。
手,大大小小的手,都长在同一个躯体上。
浓密的棕褐色毛发,袒露的胸膛骨节分明,巨大得像一座山,看不见头……
头呢?头在哪里?
林广仰起脑袋。
狮鬃般雄厚的毛发无风自扬,数颗头颅陡然伸出来!灰褐的皮肉紧贴颧骨,它们死死盯着他,嘴巴一咧,发出嘎嘎尖笑。
“啊!!!”
林广发出一声惨叫,身躯顿时膨胀扭曲,冷青和灰褐在他身体上不断交替穿梭,如同两只怪物在蚂蚁体内搏斗!
嘭!
巨响过后,就是水花四溅的声音,碎肉混着五光十色的粘液洒了一地。
……
蜚猛地睁开眼睛,怒视影壁中间的两人,“好大的野心,敢借我的入梦来传道,当真是不怕死?”
这次慈悲面具没有开口,反倒是八眼羽士张了嘴,“意外罢了。”
说完,他立即闭上眼睛,气息流转更为迅速,而一旁的慈悲面具虎视眈眈。
如果此时和他们争斗,自己晋升速度就会变慢,势必落于人后。
但他为了这一天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算这会被打扰,也比八眼来得快,还是先完成入梦再找他们算账。
蜚额头鼓起青筋,仍是再次闭眼。
……
晨辉顺着山野乡村的小道洒满大地。
“林哥!林哥!不好啦!”
山道上跑来一个孩童,他双手围在嘴上大喊,试图让声音再大些,“林哥,你娘不行啦!”
小小的院落里静悄悄的,阴影中四散的碎肉开始蠕动,聚集。
“林哥!”
孩童一把推开破烂的木头栅栏,只见一个脸色青灰的男子正在地上呆呆地坐着,水桶就在他脚边。
“呀!林哥你怎么了?”孩童立即上前将男子扶起,焦急道,“你病了么?瘦了好多,脸色真难看!怎么打水还昏了?”
“呃……”男子还是一副呆滞模样。
孩童忍不住大喊,“你娘死啦!”
“……什么?”林广的脑子似乎清醒了起来,他抓住孩童胳膊,“你说什么?”
“啊!”小孩惨叫起来,胳膊怪异地弯折,已经脱臼了。
林广吓得急忙松开手,今天从一早起床就不大对劲,做了个极为可怕的怪梦不说,这会还把报信的张家小孩伤了。
“呜呜呜!你娘死了!”张孩大喊了一句,抱着胳膊又哭又叫地跑了。
林广愣了愣,随即撒开腿狂奔起来。
惶恐中,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一步跃出去多远,泥土飞溅,眨眼便超过了报信的张孩。
后者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地上深深的脚印,连疼痛也忘记了。
“张叔!”
林广刹不住脚,哐地一声撞上木门,在众人惊呆的眼神中,大门变成漫天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而始作俑者是一个瘦如干柴,脸色青灰,看上去马上命不久矣的小伙子。
“张,张叔……我娘呢?”林广顾不上解释,慌慌张张地道。
一个医师打扮的老头最先反应过来,然后指了指门外。
地上是成捆的草席,救不过来的穷困人家,都在里面。
林广听见胸膛怦怦直跳,震得自己耳膜生疼,他慢慢蹲下身,一件一件去翻那些草席。
很快,他将其中一卷抱进怀里,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上圣保佑……圣师保佑……”
“救救她……”
“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