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临深叹了口气,“督神府原本约定好七日后送还我祝家,不曾想他们触怒了都灵大人,让西金再无督神之名,我那家传道兵据说也流落到了曜日府,正想与大夫子商量能不能换回来。”
萧湖意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身旁孩童,接着道,“原来如此,那道兵对祝大家来说,非得不可吗?”
祝安临微微低头,无奈苦笑,“自从白帝消失后,我祝氏存留的道兵越来越少,等我当上庄主时,就只剩四件了,如今有两件已经彻底丢失……但凡能拿回来一个,都是好的。”
萧湖意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毕竟东西在度殷手里,他既做不了主,也没法说出实情。
谁知这位祝庄主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反倒开口宽慰,“听天由命罢,就算今日拿不到,总也还是有别的办法。”
末了,他又弯腰俯身朝厉九川打招呼,“这位小兄弟当真是年少有为,曜日府里可都是英杰天才。”
“祝庄主谬赞。”厉九川拱手行礼道,“在下度殷,水院府子。”
“姓度……”祝安临神情恍惚,“你就是度殷啊……如果涅儿还在,大抵和你差不多……”
以祝氏的势力不难知道,茧谷出事后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一个叫炎琥,一个就叫度殷。
厉九川的注意也并不在祝安临身上,因为他身后模样憔悴的女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沈伊人。
她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让厉九川都忍不住偏头,假装去看夫子殿的门缝。
“度……小公子。”那女人开了口,眼里盈着泪水,声音温柔,“你是不是曾经去过一个叫蛟龙池的地方?”
厉九川沉吟片刻,“是。”
他不打算和祝氏相认,也不想回去接手监兵庄的传承,那只是上任白帝祝初君的“家底”,而且祝初君还死在他手上,他该和祝氏有仇才对。
祝安临扶着自家夫人的肩膀,欲言又止,想阻拦她继续问。
度殷活着,而祝涅却没有,这本就是一件伤心事,接着问下去,对度殷而言,也只会是一种质疑。
沈伊人竟没有再说什么,她低着头,捂住嘴,似乎在默默垂泪。
就在此时,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白须的魁梧老头迈步走出,大声喊道,“那个度殷呢?不是喊他了吗?难道躲着就不用把鉴神签交出来了?”
“武隆先生莫要心急,我的确已经差人喊他了。”水位大夫子跟着从后面走出,满脸无奈。
祝武隆虽然修为远不如他,但这位是锻造道兵的大师,堪称西金的人形瑰宝,还顶着前帝祝氏的名头,就更不好轻易得罪。
厉九川抬起头,这武夫似的白须老儿像堵墙似的立在他面前,鼻孔一张,垂到肚皮的胡须就高高地飘起来,颇有些凶神恶煞。
“度殷?”
祝武隆弯下身子,眼睛如铜铃般睁得老大,仿佛在确认这到底是谁家孩子。
“鉴神签在我这。”厉九川毫无掩饰地承认道,“但它是我的奖赏,跟你没关系。”
祝武隆眼睛一眯,脑门涨红,胳膊上青筋暴起,已经是要准备动手了,厉九川也不甘示弱,眼瞳里蓝潮涌动,透着逼人寒意。
鉴神签效果的确独一无二,他后面还有大用,暂时不能还给祝氏。
“公公且慢!”沈伊人突然拉住他,眼睛通红,“鉴神签留给这孩子吧,他定是很需要此物,毕竟咱们家里也不急着拿回去。”
祝安临完全没想到妻子会说出这样向着别人的话,顿时有些惊慌,生怕他父亲会迁怒于沈伊人,“你在说什么,快住口……”
然而祝武隆不光不生气,反而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行吧!既然这小子想要那就让他拿去,用完了记得给我拿回来!”
说完,他更是出人预料地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祝安临满脸不解地看着他的父亲离开,只见妻子又凑到那孩童面前,为他轻轻整理衣襟。
“好孩子,你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家吧。”
厉九川陷入沉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暴露了哪一点,让沈伊人和祝武隆都猜到了他真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