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差事,洪灾瘟疫闹得如此大,百姓四散官员惊惶,不信皇室。
必须要找一个有身份有气魄的人,不再复刻先皇的悲剧,银子刚拨出国库,就被地方官员瓜分。
十万火急,一时要找这样一个人,实在太难,每个官员都很愁。
谁敢去送死?
“皇兄,臣妹愿前往邺城,治理水患。”
悦耳声音,山涧流水。
姜里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平静站出来。
御书房沉寂,那双漆黑眼睛深处,辨出一丝杀声四伏的寒光。
洪灾的源地,在邺城。
“公主不可!”高成弘大惊,“你如果出了事可怎么办?!”
“受之于民,理应为苍生百姓挺身而出,如若不然,岂不愧哉?”
姜里这两年涉手朝政,出入内阁,已无人能拦。
一天后,姜邵准奏,命平阳公主再次带着赈灾粮,赶往邺城。
监察司司主谢容渡为节度使,随行,辅王命。
姜邵已经认识到,这次的洪灾非同小可,派姜里出去是门面,派谢容渡出去是手段,他相信这两个人的组合,不会让他失望。
除了谢容渡,姜邵不能信任任何一个官员,能够在关键时刻杠上地方官员,又能保护公主平安返京。
除此之外,谢容渡此次离京,还肩负了一个重要使命,是沉浮在洛阳水面多年的惊天密谋。
皇命颁布之后,事态紧急,所有人不敢有任何耽搁,即日启程。
公主府,小轩窗,若云抹着眼泪给姜里收拾行李,那哭得,真可怜,抽噎道:“公主此去,危难重重,你让奴婢跟着你去吧……”
姜里无奈,擦去她眼泪:“说的跟我要去送死一样,我是去赈灾,这是件好事。你看哪个去办大事的,带那么多侍从去的。”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若云一时着急,脱口而出,巴巴拽着姜里绣银丝柔软衣袖。
“出身天命,有所受有所不受。”这么多年,若云是一心一意对平阳好的,姜里识得好坏,五年之期限不到,她不会一走了之,“你放心,我会带着好消息,平安归京。”
若云踌躇良久,“公主真的不是对林公子余情未了吧?”
林行致,就在邺城。
姜里给了她一记脑壳:“瞎说什么。”
真是不巧,她此行,也确以林行致为半个目的。
放虎归山时,斩草除根日!
窗外,谢容渡倚着那,面容淡淡,看着杨柳枝头的喜鹊,啄着羽毛,背影挺拔冷隽:“殿下,你家小侍女再哭哭啼啼,怕是要误了时辰。”
万事俱备,从晨时来公主府,谢容渡就听她们哭个没完。
“走了。”
姜里走出堂前,一身素罗衫,清冷如谪仙。
谢容渡抱剑回眸看她,玄裳劲挺孤冷,东风起,穿堂过,人犹入画三分,彼时洛阳春景好,一眼似万年。
九转回廊,斑驳光影,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府内。
“殿下此去,必将抱舍生取义之心,不以归京为时日。”
“我明白,左安亦是。”
谢容渡出生入死多年,识得此去凶险,水火之中挺身而出,是他自幼执剑使命。
但姜里,并非必须要去。
她去,他不拦。
他站她身边。
为天下苍生,也有王命与私交。
身居庙堂之高,出入江湖之远,方知民生,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