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时隔近二十年,苏和璧的父亲在其中到底有多少贪污,并不好查,监察司耗费了无数精力,才调出一丝蛛丝马迹,当年苏家抄家时,累积家产,并非苏和璧之父的官职所能拥有。
不管他拿的是不是赈灾的银子,他绝不清白。
其实二十年后,谢容渡再看这桩案件的时候,和姜里在灯下研读,日夜调查,终究不得不客观说上一句。
也许先皇的出点是好的,为百姓震怒清天下,但他的动作太大,反受有心之人的蒙蔽,导致无数清官也在其中枉死,甚至很多罪不至死的人,下场都很凄惨。
这一点,在史记上也为人诟病。
再看当今,今日的“壬戌之乱”,和二十年前,何等相似?
后人哀之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谢容渡唯一能做的,便是彻底查透每一个人,管他王公贵族,恩怨私仇。
苏和璧眼中有泪,却露出一丝笑,了却一桩心事。
“大人亲手所查,我相信您。”
也许他是自己到洛阳城,第一个给予过自己善意的人,尽管他只是顺手而为,但她仍然心怀感激。
她为苏家不平之日久,看到告示,尚疑天子,是人都不愿意相信家人有罪,但她毕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坚信苏家无罪,也是母亲在信中口口声声跟她说的。
监察司没有将赈灾银的事情硬往苏家上扣来快结案,给出相对公平的结论,苏和璧心底的石头落了一块,但这仅仅是出于对谢容渡的感激。
皇权暴戾,她永远无法释怀。
“我只问一个问题。”苏和璧打手语,眼神清冷,带着孤注一掷的气魄。
“告示榜上,未曾提过半句,为何流放路上,犯人、家属以及押送的官吏全部遭遇杀害,无一生还!”
“究竟是山匪作乱,还是帝王恼恨?”
那是一场浩大的屠杀,苏和璧不相信这是山匪为了抢劫能干出来的事情!
“此非你能妄议!”对方立于危墙之下,语气凌厉逼人,压迫感浩荡。
天子若想要屠杀,直接下令就好,哪里需要特意找人假扮劫匪?
谢容渡相信这不是先皇作为,但这确实是一个千古谜团,也不是苏和璧应该再问的事情。
春寒斜阳暮,巷内无人声,江风吹过素青衫。
苏和璧惨淡一笑,心中明了!
无论是谁,都只能是劫匪!
帝王赶尽杀绝,哪里能载入史册?!
这就是无情帝王家!
“谢过大人为苏家翻案。”白斗篷,猎猎地吹,她终究也学会跪拜,俯身道,摊开手掌,残玉在如血的光线下折射着熠熠的光辉,眼中有决然之意。
“手中残玉,授有人情,乃是监察司当年亲手授与父亲!那日天牢中民女问大人,昔日之情,可还算话,大人应算。民女今日,唯有一不情之请。”
果然如此。
谢容渡在等她这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呼吸屏住,心脏跳动。
苏和璧掩下带有颤意的紧张。
“我不愿当年悲剧重现第二次。”她抬头看他,眼神漆黑如墨,灼灼生光。
“慎之在洛阳罪人无数,大多数人都想要在林家流放路上痛下杀手,但皇命已下,流放既是事实,请宁国公,放林家一条生路,安然无恙到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