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致走上前,看到谢容渡,眉眼一沉:“宁国公。”
“林侍书。”谢容渡淡淡放下酒盏,冷肃声线漠然,称呼他的官职。
“微臣近日被翰林院诸事缠得脱不开身,料想监察司应如是,没想到殿下还有闲情雅致,与宁国公独上望月楼。”林行致温和道,话里却迂回藏锋,压抑着愤怒,也算是文人的通病。
月光下,他一幅皮囊也带书卷气,如果不是想要谋反,做到宰相又何妨。
姜里微笑看他,面容在疏疏朗朗的雪幕中,究竟显得淡薄了,突然难:“本宫与友人小聚,与你何干?”
林行致不解错愕:“微臣只是关心殿下。”
“婚尚未礼成,林公子不必管的太宽。”姜里嗓音慵懒,略带嘲讽,“今日这酒,本宫爱喝,别说监察司,就算是六部都来,也要陪本宫喝下去。”
林行致没想到姜里如此不讲情面,一时沉默:“微臣一心为您着想,只望殿下莫要任性。深夜与外臣喝酒,恐有失皇家颜面。”
“看来林公子在官场上混得不错,辩论绝佳。”姜里点头道,忽而起身怒喝,“你这是在教训本宫?”
望月楼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听闻了风声的官员都噤若寒蝉,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喝过这趟酒,不知这场风波该如何收场。
“微臣不敢。”林行致目光如炬,一字一顿,“但殿下如此行径,确有不妥!”
文官理亏,都能为自己辩论三尺,更何况林行致自认理在他这边,更是不肯退让。
姜里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妻子,这是四书五经天经地义的事情,林行致尚且不知,这是两世相识带来的占有欲,就算知道,也不以为然。
毕竟在他看来,万里江山到最后都是自己的,所有人也合该是他的。
谢容渡稳稳坐着,置身于风波之外,一直没什么表情,杯酒中映着天上月,模糊拓出主人冷峻的轮廓。
他持着酒杯,并未言语,寡淡听了半晌,忽然放下酒杯,低沉问:“林侍书来这望月楼,是来寻人,还是聚酒?”
林行致方因为薄怒的大脑清醒两分,对上谢容渡不偏不倚的目光。
对方眼底像深潭死水,永远掀不起风浪,仿佛除了社稷安危,贪污诡案,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拨弄他的情绪。
视线清醒的像是兵器的刃,透出监察的刚直。
林行致跟他对视,还是退了一步,冷冷道:“休沐小聚,不劳宁国公关心。”
现在监察司正得姜邵信任,林行致还需要韬光养晦,他不傻,没想要现在跟谢容渡正面刚,无异于以卵击石。
否则他贿赂百官的事情,监察司往深了查,不罢休,林行致也说不清。
但是现在姜邵用他,所以监察司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说到底。
都是天子一念之间。
底下已经有懂事的官员悄无声息趁着楼上那几位僵持对峙的时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生怕自己的名字第二天出现在监察司的名单上,被谁参上一本直接喜提“颐养天年”。
谁成想,没走得了。
被监察司带刀司侍拦住!
“诸位还是再等等吧,不是喜欢喝酒吗?大家继续,我们司主不叨扰诸位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