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方玉会抓住了常京桐的手臂,面色凝重地问道。
常京桐将脸埋在掌心,缓了一会儿才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常京桐的表现让方玉会下了决心。
她只能相信常京桐,因为如果常京桐是错的,那就代表了预言是错的。可如果预言是错的,那不仅仅代表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白费了,更代表了他们早就落入了‘核心’的手里,被他白白耍了这么多年。但如果常京桐是对的,那常一明同样只能是‘核心’,因为预言里的人是不会出错的,要走向那个结局,就必须全身心的相信预言指定的那人,而那人就是常京桐。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方玉会宁可砍凶手一刀再死。
这么想着,方玉会便直接坐到了常京桐身边,淡然地说道:“目前看来,这里还算是安全的。不如这样,在水位到达三楼之前,我们每个小时派一个人在外头走廊守着,在水位上了楼梯之前通知大家,其他人没轮到就趁着机会好好休息休息。要是水位上来了,恐怕我们也只能各显神通了。”
方玉会说到这里,没等几个人回应,又继续说道:“我和京桐守了几个小时了,这一路过来也没个时间休息,郭来磕了脑子,如英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了。小明,不如就让你来守这第一个小时,成吗?”
常一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方玉会,连一路沉闷的郭来都因为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而明显不安起来,他谨慎地两边望了望,还特意看了刘如英一眼,可惜并没有看到什么指示。
好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常一明忽然露出他那惯常的标志性笑容,让凝滞的氛围为之一轻。
“当然。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常一明起身拿起桌上那根红绳收了起来,慢步离开了房间。
房门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缓缓闭合,方玉会当即转过视线,看向沙对面的刘如英:“我们应该可以信任你吧?”
方玉会这话压得低,但刘如英先头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变故,这会儿就等着她摊牌,倒是没有漏掉她的话。
常京桐听到这话,偏头看向方玉会,心里转了几个弯,当即理解了她的用意。按照方玉会的意思,相比‘核心’,这些敌对的绑定者不过是个小插曲,她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消灭这位‘核心’。
刘如英听到这话,目光犹疑地在常京桐和方玉会之间游动,但她风厉雷行的性格也让她迅下了决定。
“当然,只要常小姐认可的事情,我都会慎重考虑的。”
这话里的诚意倒是比一味的附和要多得多。
郭来看了刘如英一眼,同样慎重地点了点头。
方玉会这会儿转头看向常京桐,轻声问道:“告诉他们?”
常京桐和她的目光对上,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隐约的哀求,常京桐垂下眉眼,再次感觉到了那份从未见过的‘预言’的份量。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似乎要将整个世界给淹没。
天灾的降临,恐怕会剥夺掉所有人存活下去的机会,可是常一明真的会是那所谓的‘核心’吗?她要因为这些荒诞的话语随意杀死一个人吗?而且,她又要怎样做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杀死他呢?
万千思绪一闪而过,常京桐绷着脸,缓慢地点了点头。
方玉会得到了她的同意,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她示意对面沙的两人靠近,轻声说了她们两人先前的推测并重复强调了常京桐察觉到的危险,又将预言的事情拆细了告知给他们。
“如果他是,”方玉会说到这里,停了停,“不,他只能是‘核心’,我们恐怕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在末世真正来临之前结束这一切。”
“轰!”
外头的闪电一闪而过,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每个人的神色都在这闪电的加持下带上了生硬的可怖冷峻。
。
常一明气定神闲地坐在楼梯处,一双长腿状似无处安放地朝前伸着,那悠闲的模样不像是身处于险境之中,倒像是出来郊游的。
当那团无尘之土从房门下方挤出来时,常一明还夸张地吹了个轻声的口哨。
“真不愧是你啊……”
常一明身子微微向后靠,双脚收回,踩实地面,将那张靠背椅推着向后翘起,目光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团无尘之土根据主人的意愿行事,试图吞噬那个无所事事的家伙,它随意变幻着形状,像条虫子般拧扭着朝那抹身影挪去,在顺着椅子腿触碰到温热的皮肉时,兴奋地推搡着彼此,每一颗无尘之土都努力活动着,不过片刻的功夫,温热的皮肉都消失不见了,内里的血液无声无息地被吞噬殆尽。
那对浅琥珀色的眼睛正直视着天花板,最终也被同化成细沙状的肌肤所吞噬,彻底消失不见了。
“咚。”
那只向后翘起的靠背椅在失去了推力之后,椅子腿无力地落在了地上,出一声闷响。
房间里静悄悄的,好几双眼睛互相打量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等待着一个决断。
“消、消失了。”
郭来轻声说道,声音干涩,可还没等其他人为这个结果而感觉惊疑或放松,就见他忽然双眼圆睁,口中出赫赫的痛苦呻吟,双手紧紧握住了后颈,整个人踉跄着朝后跌去。
“怎么了?”
刘如英惊愕地伸手去扶他,可还没等她触碰到郭来,却见郭来的身体从底部开始化成了一把散沙,沙土从衣服里涌出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感到了极大的痛苦,面容扭曲着,额上的青筋跳动,大量的沙土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奔出,圆睁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呆在原地的刘如英,五官很快就被沙尘掩盖了。
屋内一片死寂。
一个大活人,就在她们眼前生生化成了一个小沙堆,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原地。
就在这时,紧闭的室内不知道从哪里涌进来一阵邪风,轻轻地掠过每个人的脚踝,从沙堆上吹拂而过,裹挟着沙土朝着某片虚空飞去,转瞬间,那地面的沙堆就消失不见了,只余下衣服皱巴巴地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