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查你身体相当健康,为何昏倒在两军阵前呢?”秦晚不解地问。李道子尴尬地说:“还不是给逼的!”
他的画术擅长的是创造场景,虽说有些护身招法,格斗作战却非所长。被雷家强者追击那阵,实是到了生命攸关的境地。李道子眼看对面有萼国衣饰的修士飞逃,当时便狠心使用了一招“移空”。
“移空”是带有空间道术的画技,能够瞬间跨越到施法者修为所及的目的地,李道子还是头次施展,对于距离消耗心里没数。他只想着尽快瞬移到人堆里,哪知修为直接见底,这时被围攻了一轮,勉强格挡下来后,又施展了“等身像”骗过“水如泉涌”,再也支持不住昏倒,挂在了飞行灵器上,秦晚听了心里一动。
终于算是交待完了。秦晚点头道:“我叫秦晚,小兄弟你呢?”“李道子是也。”李道子看看秦晚,又看看江艾茵,又看看柳烟遥,最后将眼光放到江艾茵身上。
“这位姑娘,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江艾茵此刻也基本确定他无危险,便收起剑道:“你问吧。”“你们是什么人?”“无可奉告。”秦晚带兵南撤是绝密军机,她自是不想多一个人知道。
“呃。。。。。。那现在在哪里?”
“你在我飞车之上,这是萼国北境,目前已过了腾水。”柳烟遥倒没什么隐瞒,让江艾茵有些恼火。
“腾水是哪里,离无终壑近么。”这家伙完全没有地理意识。“这个。。。。。。”江艾茵朝秦晚使眼色,她不想冒泄露的风险。
李道子求援般望向样子和善的秦晚:“你是头儿吧,是你对我下了这古怪禁制么?”秦晚这时百八十个念头在心里翻滚,一时间沉吟着没有回答。
说句实话,他不想让李道子走。这人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得力强援,虽然他不擅战斗,但是实打实的结丹境修士,各种画卷层出不穷,若是帮忙,临阵对敌能出奇效。特别是那手“移空”,光听了描述秦晚已经想出多种能利用在战场上的方案。
但转念一想,李道子只是位画师,人家有什么立场要来帮你?与他交流的这会,秦晚看出此人天真烂漫,说到画画眉飞色舞,谈及其它便毫无兴趣,他孤身一人敢闯无终壑,又有着冒险家的胆识和自由精神。
自己尚是没来由地被卷入这讨厌战争中,李道子更是无辜,将这样的人强留在军里,便如把鸟儿关入樊笼,这么做,与那些唯利是图的修士有什么区别呢?想到这,秦晚有些羞耻于刚才的犹豫,他微笑道:“不好意思,之前没确定你是敌是友,我现在给你解开。”
花了不少功夫,为李道子解除禁制后,秦晚对他说:“李道友,你修为未复,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才能飞行吧?”
李道子在车厢中跳了跳答道:“没事,我之前画了几幅丹凤,骑着走就可,没灵力了就换一幅。”听他能御画飞空,连柳烟遥都震惊了,飞行灵器有多贵大家都知道,一介画师竟能借画自给自足,此道绝对不能小覻。
秦晚想了想,又道:“我们正在高南下,与兄弟你要去的方向相反,你能御画便赶紧走吧,再晚些可能回到帝峦南边了。”李道子拿手比划了半天,口中念叨着上北下南左东右西,秦柳江三人都无奈抚额。
“是左西右东啦!”江艾茵忍不住纠正。李道子点头应是,又折腾了半天,最后用充满智慧的眼神望向秦晚。“我该怎么走?”
三人同时叹了口气,这画师方向感不是一般地差,难怪从大海登陆会横穿到云国去,秦晚更是担心,现在大战已爆,他这么个瞎闯,迟早又丢失方向,再碰到敌人就麻烦了。
大概是因为喜欢冒险的心在共鸣吧,他对李道子有种亲切感,不忍见他陷于险地,想了想之后,便对李道子说:“耽误你一会行程,我做个东西给你。”他从储物空间里找了块不知何人留下的磁玉,这物比一般磁铁磁性强上千倍,秦晚准备拿来做个指北针给他。
取出金晶灵纹小刀,许久不碰这物,秦晚也有些手痒,想了想便开始雕琢。既然鱼的侧线有辨别方位的作用,就雕个玉鱼好了。车上其它三人还是第一次见秦晚琢玉,都新奇地望了过来。
秦晚为了赶时间用刀比较粗放,两三刀下去鱼的轮廓便出来了,虽然简陋,却能看出是鲤鱼的模样。所谓雕画不分家,李道子见秦晚还有这么一手,两眼光顿时忘了自己处境。
“啧啧,好!大巧若拙,这是灵动浮游之态,有我画道大写意风格。”
“哎,不行啊,兄台,你雕的这是鲫鲤不是锦鲤,锦鲤的须须呢?”
“什么,图省事不雕了?”李道子气得跳了起来。“不可不可,千万不可!百工不抵一漏,秦兄,你若这样说小弟就不同意了,这是器物不假,但既然上手,就必须臻至完美才对得起雕道啊!”
“不用考虑行程问题!小弟就坐在这里,亲眼看你将这鱼雕完,全须全尾,不然我誓死也不用!对对对,侧鳍也劳烦你。”
他在一旁指手划脚聒噪不已,秦晚被吵得头都大了。本来好好的一个指北鱼,硬是被李道子各种加料,写意弄成工笔。这人有严重的完美癖,涉及到艺术方面苛刻无比,足足雕了半个时辰,秦晚苦笑着将玉鱼递到李道子眼前。
“还有什么要修改的么?”
此刻的李道子,如欣赏完一出好戏,整个人舒坦得像坐上云端,捧着玉雕直如孩童喜获玩具。“美啊!”“好啊!”“开心呀!”“秦兄,你真是我道中人,我喜欢你。”秦晚倒比他着急,每拖一分,便离无终壑远一程。
他催促道:“只要将鱼轻托在掌心用灵力悬空,鱼嘴永远指向北方,不过李兄弟,现在云国与萼国生一场大战,不想被牵连的话,建议你还是先往东到海边,再折向北行。”“东是哪里?”“右边那个鱼鳍指的方向啦!”
“谢谢你秦兄!”李道子不会客套,作了个揖便打开玉车厢门准备跳向外面,这时秦晚突然想到一事,出声唤道:“等等。”李道子缩了回来,有些害羞地问:“鱼要给钱么?”秦晚笑着说:“不差你这点,见你这么喜欢画,我有张画作想给你看看。”
原来他见李道子痴得可爱,想起了武妃赏他的那张云鹤碧落图来。这张图他用来配合凝神丹,让神识进了一大步,反正此时神识已至瓶颈用处不大,索性送他算了。秦晚取出云鹤碧落图在李道子面前展开,圆脸画师顿时像中了邪一样两眼直。
“这、这是?”许久之后,李道子长出口气问道。“这画名叫云鹤碧落图,是一位长辈送的,对我现在已没有用了,喜欢的话就拿去。”
“云鹤碧落图,好,好,好啊。”李道子浑如没有听见秦晚后半句,脸几乎贴到了画上。
“这是蚂蝗描啊,意到神到,原来不只可以画衣衫,岩石这么画也如此古拙。”
“红日是用没骨画法,圆润丰腴,简直让人想捧起来呀!”
“用干皴加雨点皴来画星河,我从来没见过。唔,还有颤笔出星子,老练之极,没有一丝余墨。”
“这只鹤!不得了哦,这是用移视的画法!会动、会动的呀。”
李道子咕咕哝哝自说自话,完全沉浸在画的技法上,秦晚耐心等了半晌,担心他神识受伤,强行拍了拍肩膀,李道子这才回过神来。大大地喘了两口气后,他二话不说,趴在地上梆梆梆连连磕头,口中说道:“今日能见神作,死也无憾了,秦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秦晚平时观画也只是以修行心态,还真未从画技上深究过,可没想到李道子这么大反应,赶紧扶他起身道:“不过是一副画么,喜欢就拿去,算是咱们有缘。”李道子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种大礼我受不起!你不懂它价值,我懂的。”秦晚再三表示没关系,他却说得鱼已是亏心,要画绝对不行。
这下连柳烟遥也露出满意之色。以他对此画心爱程度,秦晚愿意白给接了就是。但这人重宝当前没有失去底线,坚持不受无功大利,足见人品是上好的。两人皆起了爱才之心,柳烟遥便帮忙说:“你既然不收这画,喜欢的话便临摹一幅带回去看好了。”
“可以么!”李道子热切地望向秦晚。秦晚笑着提醒:“我这里在赶路,可没有时间停下等你临摹完毕,你耽误越久,离无终壑就越远哦,直接拿走不好么。”
“不不不,无终壑什么时候都可以去,错过这画,我这辈子再难安枕。秦兄,不,秦老大,方不方便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等这画临摹完就走,要什么代价我都答应你。”李道子干脆打算暂时留下来。
秦晚岂有不同意之理,于是二人约定秦晚出借云鹤碧落图给他临摹,李道子只在他附近活动,不得窥探军情,还有对秦晚行程保密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