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隆衡告退后,老皇帝坚挺笔直的身躯颓然坐下,青鸾赶紧扶着他的手臂。“我没事。”萨元谟勉强笑了笑说道:“你们跟我来。”
四人跟着老皇帝走入后殿,萨元谟按动一个机括,暗门打开,进入之后是间宽大密室,密室被一层灵光包裹着,武丹仪端坐其中向众人示意。
“这里说话安全,来,大家都谈谈,对雷家的条件是怎么想的。”萨元谟坐至武妃身边,青鸾畏缩地退到一旁,她对亲生母亲还是不敢亲近,而武妃也似完全没有看到女儿一般。
“要不要叫二姐过来。”青鸾与萨闲交好,开口问道。萨元谟叹了口气道:“闲儿不是劳碌的命,这样也好,我们家起码有一个人过得快乐,由他去吧。一个个来,信儿,你先说。”
萨信义愤填膺地道:“爹,这个盟结不得。”“唔,怎么讲。”萨信一晃脑袋说道:“先雷家人有没有信用咱们不知道,怎么保证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唔,还有呢?”“还有,还有就是我们萨家立朝千年,先祖荣耀传至今世,岂可从这一代断绝?”
“唔,还有没有?”萨信眼珠一转说:“再有就是咱们也不一定就真的打不赢。他们强者虽然多,但毕竟只是一家之众,我们可以请归云宗、金刚门这些大宗为国御敌,还可以和澜国订立同盟,实在不行把那个。。。。。。”
“好了!”萨元谟止住萨信,转头看向萨迎。“迎儿,你也说说看。”
“回父皇,我觉得对方这样施压咱们,是打算快刀斩乱麻解决这边的事情,他们的内忧可能即将暴。”
“很好,再说。”无视一旁萨信的目光,萨迎道:“这次他们半道遇袭,表示其国内的敌人对雷家与我们打交道已经忍无可忍,如果不出意外,坐镇云国国都的摄政,也就是雷家家主也会遇险。”
“嗯,不错,那你对和雷家结盟怎么看?”“他们想要胜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以我们家为目标,只要袭取帝京把我们家族斩,以雷家的战力,雷隆衡是没有说大话的。”
“那迎儿你有解决的对策吗?”
“不能同意他们的要求,而应以强势回击,只要拖到云国内乱,他们便没有余裕来侵略我们。”“怎么拖?”“爹爹趁他们有数人还在京城,秘密移驾南下,不给予斩战术的空间。有皇姨和范苦在,应该可以保证大家安全。”
“之后呢?”“寒城和含璋塞驻军的全部修士进入云国境内袭击骚扰,召回纳兰静,让她带兵在秀州与我们会合。”
“皓州和京城以及北境都不要了吗?”“不要了。澜国见皓州空虚,一定会乘机夹攻我国,这时候先接触的,是占领我们京城的云国人,让他们互相残杀。”“那等北边安定下来,他们要往南边进攻呢?”
“留守北境、明光城和皓州都要人手,再南下的话战力就弱了。我们把战火引到秀州,归云宗三条灵脉在这,他们想不管也不行。到时再与他们结盟,比现在低头去求更有效。只要到这一步,时间也争取得差不多,云国如果内乱,雷家就两边难以兼顾,到时可以再谈条件让他们撤退。”
“那澜国怎么办?”“事后由纳兰静组织反击吧,是她的话,赶出去没问题的。”萨迎似乎对纳兰静抱有极大信心。
“不错,鸾儿也说说看。”萨元谟期待地看向女儿,青鸾紧张地说:“我不知道。”“没关系,这是国事,也是自己家事,就说出你想到的。”萨元谟鼓励地拍了拍青鸾脑袋。
青鸾沉默了一会,似乎努力在开动脑筋。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蛮族人很凶残的吧,如果他们进入皓州,甚至帝京,百姓们会受苦的吧。跟随着修士们进来的云国军队,军纪如何呢,也可能会蹂躏北境一大片土地吧。我不想战争打成三哥哥说的那样。”
萨迎哼了一声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可是,咱们祖先不是为了给人民创造幸福才建立的国家么?如果为了保有自家利益而牺牲这么多人,那萨家的姓氏就要蒙羞了。”青鸾居然敢抗言和萨迎争论了。
“若没有我们家的保护治理,这些百姓怎能享受多年太平?这是护国之战,必定是要死人的,牺牲掉一些人,是为了保护我萨家国统,只有赶走敌人,更多人才能受益。你这是妇人之仁!”萨迎毫不客气地批评青鸾。
“可雷家人说了,如果与他们结盟,他们不干涉我们施政。可不可以试着相信他们,如果他们不讲信用,用残酷的手段对待民众,那咱们就起来反抗。”青鸾再次大胆陈述自己的想法。
“你这种投降的想法,是想置我们萨家于何地!”萨迎厉声喝问:“我千年萨氏,若是不战就屈服于外国家族,从此丧失独立仰人鼻息,如何立于人世间?”“咱们不一定要争那些什么资源的,只要爹爹、母亲还有兄长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便是隐居也好。”
两边争得火热,秦晚心中暗暗为萨元谟叹气,老大的回答唯有空话大话,想的东西根本不切实际;老三的确是长于用兵,却残忍无情,视平民如草芥;自己家这个青鸾嘛,又过于仁慈,无欲无求到缺心眼的地步。此刻的萨元谟一定是想将青鸾和萨迎一劈两半,捏巴捏巴搓成一个人,下届的皇帝就完美了。
“好了。”皇帝叫住二人,“你们的想法我都清楚了,丹,你觉得怎么样?”
武丹仪道:“我打算等使者离境,先伏击掉那个叫雷隆浅的小贱人,然后直接刺杀雷家家主。”她的回答犀利至极,果然不失萼国护国之翼的杀手本色。
皇帝叹了口气道:“丹,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冒险的。”武丹仪脸一红,垂下了头。每个人都问过一圈,萨元谟终于转向秦晚这个列驸马都尉,“你也说说吧。”
秦晚道:“服软可以,投降不行。”“哦,什么是服软,什么是投降?”“让渡利益是服软,让渡主权是投降。”“呵呵,你详细说来听听。”萨元谟眼中精光闪烁瞧向秦晚,事关青鸾未来,秦晚也不低调了,他决定尽量阻止两边打起来。
“雷隆衡提的五条,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是他们的要求,另一半是他们的让步,也就是说,他这样提议,是为防止我们讨价还价,事先划好了底线。我们要和他争论具体条款,他必定会说,我的要求里已经最大程度保护了你家利益,无须再言。”
“嗯,有道理。”
“其中二、三、四条是让渡利益,一、五条是让渡主权。”“你的意思是答应二、三、四条,拒绝一五两项?”“不,同意第二项,修改一、五项,拒绝三、四项。”
“这样可以?”皇帝还有些不得要领。
秦晚徐徐说道:“一、五项是一体,等于是要求萨家屈服于雷家,听雷家命令行事,雷家志不在小,他们有想统一整片大陆的野心,到时萨家就是他们攻打云国反对派甚至澜国的马前卒,这个已经涉及性命安危,不能同意,但可以争取换个方式。三、四项都是远景,他们现在战力有限,肯定是优先于云国内部巩固权力,不至于急着来抢宗门灵脉和资源,否决掉也无妨,关键是第二项,他们志在必得,这是雷家的后路,也是经营北国、图谋萼国和澜国的跳板。”
“一、五项对方是要求我们听命于他们,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换成以客卿形式邀请雷家派重要人物来我国,就像民间商行股东一样,两边各占一半暗中共同议事。这样他们有实,我们有名,不至于形成从属关系。至于战力嘛,双方议决才行。”
“三、四项直接拒绝,就说国内修行资源本来萨朝也没有占多少,洞府收入是我朝养命来源不能放弃,最多折成岁币,每年以灵石形式支付他们一大笔钱,总行了吧。”秦晚这是仿照异界面历史书中宋朝典故,说到这,萨元谟和萨信萨迎互望了一眼,没有出声。
“第二项不要打折扣了,直接同意吧,落日城虽好,但毕竟是土地,相比主权还是次要事情,他们即便是举族迁来,北境那么大拨点地方也绰绰有余,更何况税收没要。对我们来说,寒城和含璋塞撤防,可以留下部分兵力在轻雁塞守护帝京,剩下的解散也可,援防西部也可,总之能节约不少国用。”
秦晚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和求和只能被人得寸进尺,三皇兄的布置很好,咱们一边摆出准备南巡而不南巡的架式,一边和他们谈,这样效果会好些。”
“呵呵,准妹夫,你这建议等于是将我萨家治理天下之权和雷家平分,还要割地求和呀。”萨信跳出来反对。萨迎这时也说:“若他们表面同意,在离境当天便派强者突袭又怎么办?”
“天子守国门,是本当之事。你们可以先南下,谈得好再回来,谈得不好便依迎儿安排行事。”萨元谟丝毫不以为意。
“不可以,爹爹你不走我哪儿也不会去。”青鸾急道。萨元谟抚着青鸾头顶,慈爱地说:“国家大事,小姑娘不能自作主张。”青鸾再要出声,秦晚止住她道:“放心,我有信心猜出对面想法。”
“雷家人在入京前,必定作了两手准备。一是能够谈成,二是不能谈成,如果他们认为谈判结果可以接受,自然是从寒城原路大摇大摆回南零一要塞,如果没谈成,他们会走含璋塞,因为那里出境距离最短,避免夜长梦多,这是一;第二点是,如果他们准备要打,那么必定会在回国当日向外出信号,要确保消息及时,不外乎是类似我们疾云雪鸮的高飞禽。”
萨迎反应极快,道:“那我们提前派探子在含璋塞西北对方境内侦查,如果国境线附近有大军接应就表示他们想动手;同时这段时间严密监控使馆天空,看有没有飞禽出入;再加上送行当日,可以知道对方行程,三个信息加起来,应该就验证无误了。”
“三皇兄安排滴水不漏,正是如此。”秦晚很认可萨迎这方向实力。“所以不用现在南巡,消息证实后还应有一天左右的准备时间。”
萨元谟叹了口气道:“那就依秦晚的建议办吧,能够避免生灵涂炭,牺牲些我萨家的权益并不算什么,迎儿,你现在负责外交,去找文思圣商量如何措辞,由他和雷家具体交涉。信儿,你现在管军部,传令南闻龙和车延,对方一旦有人越境,按之前方案办,另外传讯纳兰静,让她随时准备从帝峦回撤到秀州,鬼啸原那地方很麻烦,兵卒带不多的话,先将修士战力集结好。”
萨信不甘心地道:“那以后咱们做什么事,都要和雷家的人开会商量,缩手缩脚的哪像当国的样子。如果能向澜国的巫王借几个大巫过来,雷家应该不在话下。”
萨元谟直勾勾看着长子,过了数息后叹道:“这事再也休提起。雷家的人最多要的是资源和权力,澜国要的东西,我们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