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还要算账?他当尹帅是多好说话的人呢!
算了,还是先活下来最重要!蒋二郎想到这儿,立刻跑了出去。
在?常年驻扎的地方练兵已经有?很多天了,尹徴有?无数次机会杀鸡儆猴,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就像眼前这个蒋二郎,那些不服的人,不是缺一顿教训,而是没有?紧迫感。
当明?日开始行军,便不会有?人敢松懈了。
没打过仗的年轻人,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再任性妄为。
狂风吹了一夜,黄沙厚厚地落了一层,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尹徴公布了他们需要去往绮梦道的原因。
这场近在?眼前的危机,绝非儿戏,正如尹徴所料,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士兵,终于拿出了他们应有?的姿态。
吃完最后一顿安稳的朝食,军队开拔。
有?政陈自治区的一路放行,数万人的军队走得非常顺利。
前头已经有?尹徴提前安排出的辎重队,后面还有?作为支援补充的另一支军队,人数庞大,管理不易,十分耗费心神。
尹徴自己也很需要行军来刺激自己的状态,当日头渐渐偏西,虽然这一天十分疲累,但?军队中大多数人都异常兴奋。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时刻来了,就瞧着主帅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士兵也自然会对立功有?信心。
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全军安营扎寨。
为了避免影响政陈百姓的生活,也为了防止廉昇的人过早觉异常,做出防范,他们离县城非常远。
伙头兵煮了粟米粥,远比驻扎地的伙食要差,但?士兵们喝得倒是开心。
尹徴站在?营帐前,不禁弯起?嘴角。
士兵们似乎并不知晓战争的残酷,似乎都相信自己是可以?活下来的幸运儿,这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他领兵,就一定会为士兵们考虑,一定要稳妥地击溃廉昇主力。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有?些悦耳,尹徴不知不觉摸上了左手?手?腕。
曾经姜翘帮他摘下来的朱索,又被他重戴回?去了。
这是他与她唯一还算有?点关联的东西,戴在?手?上他才安心。
只是不知姜翘的朱索是否还在?。
她丢弃了吗?还是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尹徴的手?指捻着朱索末端的小银球,思绪翻涌。
“镇武王殿下,这是怎么了?”一位老者负手?走来。
“秦帅。”尹徴回?神,向他行军礼。
“哎,现在?你才是主帅,”秦燮道,“正巧看你这幅表情,怎么了啊?”
“没什么,”尹徴道,“待会儿我去最近的县里走一趟,四更时大概能回?来,军中还得劳烦您注意。”
秦燮这个年纪,早该退休回?家,奈何妻子难产,儿子早夭,再无后代,这才在?前些年替尹徴代管这支军队。
比起?劳烦不劳烦的,他更担心尹徴这样折腾会休息不好。
尹徴看出他所想,道:“您别担心,我骑马,累不着。”
秦燮晃晃头,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小心!”
尹徴立刻就换上常服,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带着一点干粮出。
此地已经是汲道的西南角,不远处就是千曲河。
依山而建的小县城很寒冷,此地昼夜温差大,尹徴只穿单衣,风一吹就打透了。
快马加鞭下,他倒是没觉得冷,在?近郊的位置藏了马,而后翻越城墙,进了淮因县。
政陈自治区以?女子为尊,当地法?律与苍柘本?土大不相同,更何况下面诸多州县,均有?复杂法?规。
比如此地并无宵禁,也没有?坊,主干街道就那么几条,偶尔有?人行走,也不怕危险。
尹徴低着头,往县中心去。
淮因县有?一条相当不错的商业街,衣食住行全都能安排妥当,在?这种县内几乎人人都认识的小地方,晚上出来玩的也不算少。
尹徴是生脸,他不靠近任何人,以?免遭人猜疑。
凡是商住两用的小店都不打烊,他找了个客栈,付钱住了进去。
之所以?要进县城,是因为尹徴始终认为,达奚戎完就算不敢插手?政陈的部署,装也得装出对政陈这个盟友的信任来,但?是他不可能一点也不查探。
这儿离千曲河近,也许他能打探到什么信息,如果真让他知晓了达奚戎完打算怎样利用好汲道的地理优势,那再好不过,但?如果白跑一趟,也没什么损失。
他付账时,头梳得溜光水滑的掌柜的笑道:“客官不是我们这边的人罢?”
“我是北边来的,要入冬了,想离开家乡,再找个没那么冷的地方住下来。”尹徴提前打好腹稿,这会儿才能不磕巴地说出这个谎。
掌柜的道:“那我们这儿兴许合你心意,这段时间从别的地方来的人可不少呢,让我一下子见着长得各式各样的人,哎呦,那可开了眼!”
尹徴就着她的热情劲儿,赶紧接茬:“那您说说,都什么样的人?我也是初次离开故乡,是没见识的。”
掌柜的认真想了想,说:“苍柘的人啊,我见多了,倒是廉昇那边的比较稀罕。廉昇人的穿着和长相都不太?一样,似乎高大臃肿些,衣服也提溜算褂的看不出咋穿的,女人喜欢扎长长的辫子,男人会把胡子卷起?来夹在?下巴上……总之你见了啊,你也觉得稀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