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寸一寸往前挪,瘦骨嶙峋的人们神情麻木,打到粥之后就有序离开,不紧不慢地边走边喝粥。
微弱的“滴答”一声?,一位扎着蓝头巾的女郎忽然用手背擦了擦眼。
怎么好像有水落在碗里了?
她愣住一瞬,仰头去看天,而后伸出?一只?手,果然感受到了柔和的雨点落在掌心。
“下雨了!下雨了!”
她兴奋地呼喊出?声?,周围的百姓也有所?察觉,原本毫无生机的脸上,也纷纷出?现喜色。
“下雨了!快!快回家!”有人这样?喊着。
“不!就在外面看着!终于下雨了!”有人立刻反驳。
难得下雨,就算淋湿了,也够痛快,哪里舍得躲到屋子里呢?
排队盛粥的人也沸腾了,安静的队伍一下子人头攒动,如同长龙一样?摇摆起来。
棚子下打饭的官兵也露出?牙齿,激动地用手勺磕了磕木桶。
真的太好了!他们盼望这场雨已经太久了!
这时候,几乎没人记得,他们歉收的粮食救不回来,全都本能地认为,下雨是天大的好事。
乌云翻滚,细雨渐渐加大,站在雨中的人仰头看天,情不自禁用嘴巴、用手掌去接住雨滴,这湿润与微冷,一点儿?也不让人难受。
带着小朋友的大人,都怕孩子着凉,于是不能放任孩子在雨里撒欢,抓紧将人逮回来,站在房檐下看雨。
倒是有些年轻人,自己?有主意,不怕生病,肆意地走在雨中。
从清晨的淅淅沥沥,一直到一个时辰以后的敲打砖瓦,这场雨着实让人心潮澎湃。
谢长乐站在衙门?门?口,看着各处房檐汇聚的水流连成一行,看着雨线随风倾斜,整个人就像是干涸已久的小溪,在这时一下子舒展了、滋润了。
这是赈灾这么久以来,谢长乐第一次看到像模像样?的雨。
当天下午,雨停了,但百姓仍然沉浸在这份欣喜里。
哪怕不知乌云散去后,下一次聚集起来又是何时,但当下的快乐,足够让心如死灰的人们重燃起希望。
这天,这地,是他们的一切。
傍晚,谢长乐去粥棚时,路过了一间?扫盲学?堂。
自打沈长卿的扫盲课本推广开来,所?有百姓都有了免费读书?的机会,尽管只?是学?会扭扭曲曲的拼音字母,以及认一些简单的字,但大多数百姓都对此?有很高的热情。
学?堂外的公告栏里张贴着之前的《苍柘旬报》,由于下过雨,报纸潮湿变色,但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来自京中的事,来自地方的政策,来自各地的救灾喜报,以及有的《胡娘子游学?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