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俊吓得连忙摇头,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困难,需要从长计议。”
郑津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货栈院子,说道:“困难?我们郑家从来不怕困难。乌氏倮虽然势力庞大,但他也有弱点。他的生意之所以能做这么大,是因为他掌握了洛京最大规模的骡马。而这些骡马,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他转过身来,看着来俊,继续说道:“一旦我们掌握了这些骡马,我们就能拉起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骑队。在这洛京城中,除了南衙十六卫和北府元从禁军,我们郑家也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这对于我们郑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来俊听了郑津的话,心中明白了郑家的意图。他想了想,说道:“家主大人,小人明白了。小人会想办法整治乌氏倮,寻找机会夺取他的生意。”
郑津微微点头,说道:“很好。不过,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需要一个周详的计划。你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然后把计划报给我。但记住,一定要快!”
来俊连忙点头,忙不迭道:“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夙兴夜寐,宵衣旰食……”
郑津没理会这家伙掉书袋,只是看向冯奉先,说道:“奉先,你继续盯着来俊,确保他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如果他有任何不轨之举,你知道该怎么做。”
冯奉先躬身说道:“是,家主大人。扒皮剥筋,抽骨剃肉,某做得很快……”
说完,郑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冯奉先带着来俊退出了房间,然后离开了货栈。
来俊走出货栈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事情更加艰巨,但他也不敢违背郑津的命令。
来俊回到御史台后,穿过那阴森的回廊,他脚步匆匆地走进自己的公廨,“砰”的一声关上房门,那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映衬了他内心恐惧与无奈。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阴鸷而慌乱,环顾四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但此刻他却无心感受。那摆放整齐的书卷和文案,在他眼中仿佛都变成了嘲笑他的怪物。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郑津的话,“乌氏倮……”他喃喃自语,心中满是无奈和怨恨。他怨恨郑津为何要将如此棘手的任务交给他,也怨恨自己为何如此轻易地就陷入了郑家的掌控之中。
他深知乌氏倮在洛京的势力,想要扳倒他绝非易事,更何况还要从那个贩马胡商的事情入手,这简直就是在玩火。
他想起那个贩马胡商,心中又是一阵纠结。那笔他收得心安理得的银子,此刻却成了他最大的困扰。
如果将银子交出去作为物证,他实在是舍不得,那可是他费尽心机才得来的财富。可如果不交,他又如何能完成郑津交代的任务?他的性命可就攥在郑家的手里。
他烦躁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自己的心上。
他试图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想来想去,却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深知郑家的手段,如果他不按照郑津的要求去做,等待他的将是比死还可怕的下场。
“罢了,罢了!”他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决定,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能舍弃那些银子了。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但他也明白,在这个权力斗争的旋涡中,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只能听从主人的摆布。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他开始思考如何利用那个贩马胡商的事情来罗织乌氏倮的罪状,既然已经规定妥协,他就要做得干净利落,让郑津看到他的“忠心”和“能力”。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乌氏倮在他面前倒下的情景。
做好了一份手书,他随即走出御史台衙门,看到伪装成路人的冯奉先,便悄悄将一截纸条塞给他。冯奉先不动声色地接过纸条,很快就将其送到了郑津手上。郑津看后,口头准许他以此来操作。
得到许可后,来俊立刻行动起来。他手书数封,分别从南衙十六卫里请调了两旅的府兵,又从京兆尹府调来大批不良人,再带上自己的一群帮闲手下,气势汹汹地直扑修政坊的乌家大宅。
修政坊地处城郭东南,离太极宫、丰都市以及延寿、平康二坊等繁华之所很远;但这里毗邻曲江,游宴赏景十分便当。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虽然家宅多不居此,但都设法在这里置办几套别院。
一些豪商也同样定居于此,他们虽然没法名正言顺与那些贵人毗邻而居,但在这修政坊却可弥补一些心结。
比起周围一些坊市那拥挤密集的坊内建筑,修政坊内的宅邸布局要稀疏不少,一条街上不过三四户罢了。
这是因为每一户的占地都极为广大,院子就没有少于三进的,五六进的院子比比皆是。当然,碍于礼制,这些宅院的内墙不可能修葺起来,大多是用花圃充当院墙,来欺人耳目。
这些宅院的大门都宽大,两侧的围墙一般至少有三十余步长。墙头一水覆着碧鳞瓦,墙后遍布松竹藤萝等绿植,疏朗相宜。若是站远点,甚至还可看到院中拔起的几栋高台亭阁,尽显气派。
只不过,现在这时节早已经过了花期,那些从院墙上探出来的可惜花架子俱已蒙尘已久,瓦盆荒芜,院墙后面露出的树枝,也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嶙峋枝干在伸展。
但是,这不包括乌家的大宅。
乌家的大宅很好辨认,其门前院墙是两排颜色鲜艳的椒壁(混合香料建造的墙壁,颜色鲜艳且有香气,但因为造价高昂,一般不会是外墙而大多是在内庭修建),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上面残存的那种香料气味。
而且,他家的宅院里,那些花草树木还是盎然如春,甚至往他家走的时候,行人在路上就能感到阵阵暖风热浪。
“这世上豪奢之享受,也不过如此了吧。”就连带队的来俊也不由得感到咋舌,他虽然知道那乌氏倮富有,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能这么富有。
这乌氏倮的宅院,竟然整个院子都铺设有地龙暖道,每日不知道消耗柴薪和木炭,才能给整座大宅子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