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顿,青茗便顺着司言的视线看去,却见苏子衿倚在榻上,桃花眸子微微阖着,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显然便是睡着了。
挥了挥手,司言立即便示意青茗下去,而青茗见此,便也没有多作停留,很自觉的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一时间,屋子内便只剩下苏子衿和司言两个人。
司言大踏步子,无声的上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了苏子衿的墨之上,感受着那墨依旧微微潮的触觉,他便不动声色的拿了一旁的干燥的布来,为苏子衿绞着头。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清冷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璀璨的眸子依旧熠熠生辉,幽深而沉静。
好半晌,沉睡中的苏子衿忽然蹙起眉梢,那一副就要陷入噩梦的模样,看的司言心下一紧,然而,不待他动作,苏子衿已然率先睁开了眸子,有光亮折射过去,泻下一室的清华。
“阿言……”苏子衿蹙起眉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要起身。
“子衿,先别动。”司言按住她的纤弱的肩膀,俯身道:“快好了。”
一边说,司言一边运起内力,顿时便将她尾处仅存的一丝潮意烘干了去。
苏子衿见此,倒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动弹,等到司言将布往旁边一扔,她才坐起身子,偏头看向司言,抿唇道:“阿言,抱我。”
说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楚楚的笑容来,眉眼皆是妩媚之色。
司言心下一动,便沉默着俯身,伸手将她打横着抱了起来。
“子衿,你太瘦了。”蹙起眉梢,司言秀美的脸容隐约浮现一抹忧色。
这几日,连着噩梦不断,苏子衿的胃口也变得极差,原本就浮弱的身子骨,如今这般一折腾,便是愈消瘦了几分,抱在司言的手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苏子衿闻言,不由一愣,想起墨白说的绝命之言……眼眶便顿时酸涩起来。
掩下心头的沉重,她惯性的牵起一抹微笑,眉眼弯弯道:“那待会儿让青烟去准备点吃食,咱们一会儿吃,如何?”
苏子衿的话音一落地,司言便不由有些诧异起来,不知是他的错觉与否,今夜的苏子衿显得极为黏他,素来都没有见苏子衿主动提出要他抱,更别提深夜要一起用膳……
剑眉微微拧成一个川字,司言道:“子衿,你是不是去找墨白了?”
苏子衿去了疆南的院落,无非就是找喜乐或者墨白,而司言之所以猜着是后者,自是因为,苏子衿这几日连连做着噩梦,她曾告诉过他,梦中他不在了……
搂着司言的胳膊不由一僵,苏子衿垂下眸子,心中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她很想告诉司言,墨白说了什么,可又怕她说了之后,司言会阻止她的行动。
“子衿。”见苏子衿沉默,司言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咱们两人坦诚的呢?”
瞧着苏子衿这副模样,司言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可他倒是不知,墨白究竟与她说了什么,以至于她这般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他瞧着便极为心疼。
司言的话,让苏子衿顿时便陷入了深思,她忽然便想起战王妃说过的话,只道夫妻之间,坦诚最是重要,不论是不是为对方好,都要坦诚以待,毕竟谁也不愿意糊里糊涂的便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为自己牺牲。
想到这里,苏子衿才抬眼看向司言,娓娓将与墨白的谈话内容,大致说了出来,只唯独他和墨白约定的……所谓逆天改命以及她答应墨白待到为司言改命之后,便随着他去墨门这两件事,苏子衿没有说出口。
好半晌,司言都没有说话,他只走到走到床榻边,将苏子衿放了下来,俯身为她穿上鞋袜,动作很是娴熟。
“阿言,你可是恼我了?”苏子衿见司言不说话,心下便觉得,司言这样,大抵便是生气了。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如何恼怒的模样,但苏子衿还是看得出来,他不太愉悦。
“有点。”司言凤眸深邃,神色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有点恼了,大概便是这个意思。
苏子衿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她抿起红唇,低声道:“我知道你会恼。”
说着,苏子衿便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倒是不知在想着什么,神色有些寡淡之意。
分明司言没有错,可苏子衿还是有些觉得委屈,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便是她自己,也有些看不透。
见苏子衿不说话,司言心中便是一紧,原本那微弱的不悦,也在转瞬之间,便烟消云散了去。
站起身来,司言上前一步,伸出强有力的臂膀,缓缓将她拥进怀中。
摸了摸苏子衿脑袋,司言叹了口气,道:“子衿,我的错,你莫要不开心,可好?”
说这话的时候,司言清冷的面容染了一丝暖意,他小意的哄着苏子衿,继续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忘记了告诉你,年少的时候曾有和尚给我算过命,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可你知道,我从来不信什么命,所以便也就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如今你这模样,大抵是信了墨白的话……我先前没有考虑到你心中不安,我的不是。”
当年确实有和尚这般预言过,只那时候司言年纪太小,时隔太遥远,一时便也就没有顾虑到,如今苏子衿提起墨白所说的绝命,便顿时想了起来。
只是,他到底不太喜欢苏子衿单独去见墨白,这样的感觉,让他方才一时间便忘记了,苏子衿是如何的不安着。
“你是不是不当一回事?”苏子衿垂下眸子,淡淡道:“你是不是不信绝命之言?”
司言的态度,让苏子衿有些不愉,他这一副无甚所谓的样子,让苏子衿心中顿时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