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璇玑倒也没有推脱,自家兄妹,早已习惯了这等子行为,点了点头,她便领着欢儿,很快随着孟艺到了一旁的草垛之下。
两人找到一处干净的角落,缓缓坐了下来,孟璇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欢儿,示意她去外头守着,欢儿心下明白,便识的退下了。
这时候,孟璇玑打开篮子,从里头取了一块糕点来,递到孟艺的面前,道:“哥哥,吃。”
孟艺爽朗一笑,便径直接过孟璇玑递来的芙蓉酥,瞧着很是开怀的便吃完了一块。
紧接着,他兀自拿了篮中的第二块,一边又问道:“幺妹近日在家中,可还是过的不错?”
孟艺和孟璇玑,同父异母,孟璇玑的母亲闵氏是御使大夫孟伏的嫡妻,而孟艺,则是外室的孩子。当年孟伏在机缘巧合之下,将苏子衿误认为是自己的孩子,后来有一天孟艺和他那个作为外室的娘找上了门,这才让孟艺认祖归宗了。
只是那时候,孟艺的娘已是染了重病,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不得不将孟艺送回孟家。那女子在孟府大抵过了一两个月的好日子,便重病不治,香消玉殒了。而孟璇玑的母亲闵氏却是个聪明的女人,因着府中没有男嗣,孟伏又极为看重孟艺,她便忍着心中一口气,将孟艺带到了自己的身边抚养,这样一来,孟艺的身份,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嫡子。
那时候孟璇玑还很小,孟艺又正是天真,两兄妹一处玩耍,久而久之,便关系极好。这一点倒也是让闵氏深觉安慰,她心下知道将来整个孟府都要交给孟艺,便也就对孟艺很好,如此一番下来,孟艺自是对她这个嫡母,孝顺有加。
原本现下孟艺不过是寻常关心问话罢了,但这话一出,便见孟璇玑吸了吸鼻子,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低声道:“有娘在,我又如何会不好呢?只是……其实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孟璇玑抬眼看了下孟艺,见孟艺皱起眉头,她心下便有一丝得意泛起。
如今整个烟京最杰出的青年,便是她的哥哥,孟艺。而只要她稍稍用点计谋,哥哥便会因为怜惜她而为她出头!
见孟璇玑吞吞吐吐的模样,孟艺心下一紧,便立即拧眉道:“幺妹,可是谁人欺辱你了?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为你出气!”
孟艺的话一出口,孟璇玑娇弱的身子便是一颤,只见她眼角有惧色浮现,便咬唇道:“没什么,哥哥还是不要问了。”
一边说,孟璇玑还一边故意摇了摇脑袋,看的孟艺心下,更是有些惊疑不定。
“妹妹,你告诉哥哥,有哥哥在,谁敢欺辱你?”孟艺放下手中的芙蓉酥,神色极为笃定。
这一幕落在孟璇玑眼底,心下便更是愉悦了起来,她微微咬着唇,楚楚可怜道:“哥哥,我……我好害怕!”
说着,孟璇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到孟艺面前,眸底满是惧怕之色。
孟艺一顿,便立即接过孟璇玑递来的纸条,他沉默下来,一言不的便打开了纸条,只是,当他看到纸条中的内容时,眼底立即便迸出了骇人之色,看的一旁孟璇玑心中惊讶。
没想到一向俊朗温和的哥哥,竟是也会露出这般神色……不过她心下倒是不害怕,只觉得自己此番的选择,没有错!
好半晌,孟艺都没有说话,直到孟璇玑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便见孟艺偏头看她,神色极为严肃:“幺妹,这是哪里来的?”
敛了情绪,就见孟璇玑泫然欲泣,颤抖道:“哥哥,昨夜……昨夜我和几位姐姐一起到画舫上玩闹,回去的路上……忽然便有飞镖朝着我飞了过来……我那时候以为是什么人故意开玩笑,就大着胆子将这纸条打开了,只是……只是看到这里头的内容,我……我好害怕啊,哥哥!”
一边说,孟璇玑脸上的泪水便立即流了下来,看的孟艺心中疼惜不已,只伸手为她擦了些眼泪,便沉声安慰道:“妹妹莫怕,那怪物应是早就死了,如何还能威胁的了你?伤害的到你?一定是有心人故意吓唬你,你……”
然而,孟艺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孟璇玑激动起来,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哥哥!那怪物还活着……还活着啊!我……我看见她了,青烟看见她了!那日在夜宴上……我看的清清楚楚,她杀了三姐的一个婢女,还……还对爹爹出言不逊!”
一边说,孟璇玑脸上的泪水还一边落个不停。只是,相较于方才的刻意,现下她明显是打从心底害怕的。
那日夜宴,孟艺因军营里头有事情,便没有前去了,后来楼霄专门封锁了消息,不想让东篱如此‘怯懦’的一面被百姓看到,便作了一番功夫。故而,这样一来,孟艺身处校场军营,如何能悉知朝堂上的事情?
听着孟璇玑的话,孟艺脸上不由浮现起惊骇之色,就见他站起身子,不可置信道:“幺妹,你说的可是当真?那怪物……当真没事,还出现在夜宴?”
说着,孟艺低头看向孟璇玑,沉眸道:“幺妹,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清楚。”
孟璇玑见孟艺的反应如此大,心下更是有了几分把握,想了想,她便点了点头,缓缓将苏子衿就是孟青丝的事情,包括她昨夜听到的司言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孟艺。
等到她说完,孟艺便沉默了下来,只是下一刻,便听孟艺忽然道:“幺妹,我们必须要先杀了她,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这话的时候,孟艺脸上所有的爽朗和明亮,都消失殆尽,仅剩的只是狠辣与杀机,那鹰眸中盛满的戾气,看的孟璇玑一吓,不过,孟艺的话却是孟璇玑正想听到的,心下升起一丝喜色,却见孟璇玑咬了咬唇,惊疑不定道:“可是哥哥……那司言如此厉害,我们……我们当真可以做到吗?”
孟璇玑怕的,其实不止是苏子衿,还是司言的势力,她昨夜惊慌之下,回去后便让人打听了司言的为人,得到的答复,竟是更让她畏惧,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光是一个司言,便是让人疲于应对,再加上苏子衿背后的战王府……苏子衿本人的可怖……如此权势与手段,让她如何下手?
孟艺闻言,却是没有慌乱,只见他眯了眯眼睛,勾起一抹冷笑来:“现在可是在我们东篱的土地,任凭司言如何权势滔天,如何兵权惊人,也是要任人宰割的!”
异国他乡,即便他如何厉害,也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看着孟艺眼底的杀意与志在必得的自信,孟璇玑心下总算舒了一口气,她自小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个厉害的,只要有她哥哥在……一定,一定可以杀了苏子衿这贱人,让她永世不得生!
……
……
三月二十九,烟京花灯节正式拉开序幕。烟京的花灯节,堪比各国七夕,大都是有情人之间相互馈赠,倒是极为盛大。
彼时夜色正浓,四处明灯璀璨,好不热闹。
篱河边上,有好几辆画舫停泊,那精致而奢华的画舫上,早已有歌姬舞女伺候在上头,与此同时,更是66续续有翩翩佳公子打扮贵气,踏上了那画舫。
如此夜色,孟瑶领着婢女,兀自来到了篱河边观赏。
烟京是个繁华却暗潮涌动的地方,可这股暗潮,永远不能搬到明面上去。烟京百姓多通情而爱好诗歌,再加上多年战乱的阴霾,造就了此处的特殊国情。
这几年下来,烟京基本上没有生过什么刺客、或者追杀一事。在这繁盛的都城之内,但凡生腥风血雨,都与权力之争分不开干系,尤其是朝堂争夺,更是极为明显。故而,一旦烟京城内生类似于锦都的那等子刺杀、暗杀事件,烟京的百姓便会群起而攻之,势必找到那毒瘤的大臣,万人奏请,株连九族!
如此敏感而多思的百姓,当真成了水流,载舟覆舟,不过一夕之间。这大抵是因为烟京委实是个文化大国,百姓一众,倒也算团结一致,尤其是皇城脚下的人们,更是懂得如何造势。
而这般的势态,便是出自右相钟离之手,当年钟离之所以被封做丞相,之所以被文宣帝看重有加,便是因为钟离奏请帝王,并得到准许,于两年之内,游说整个烟京百姓,齐力抵制纷乱。
如此千古举动,一旦成功,便是百世不衰的。因此,这些年来,上到帝王,下到臣子百姓,皆是依着章法来行事,如若有出现屠戮之人,百姓自是不会就此罢休,如此一来,但凡要追究罪责的,在烟京都是要讲究真凭实据,这也又间接导致了,楼霄不敢轻易篡位。
上有钟离牵制,下有百姓监视,如此严密的举措,委实很难废了楼兰,一举称帝!
烟京的安稳,直接便让孟瑶一类官员,安心出行了,即便是苏子衿来到烟京,她也一如既往,不曾多加过人手。而同样的,苏子衿在东篱、甚至是在来的路上,她会派人刺杀,可苏子衿一旦踏入烟京的土地,不在万不得已,她不会杀人。
因为她们都是聪明之人,知道轻举妄动太过愚蠢,但凡聪慧之人,都不会在烟京这个地方,使上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