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的语气,显然是不容置疑的,只是他如今这么问出口,孟瑶心下虽有千万般的不愿,还是捏着拳头,攒出一个清丽的笑来:“世子客气,既然世子妃想亲自处置,本相自是会应允的,原本这事儿的罪魁祸,也是心蕊。”
“左相可真是心善,”苏子衿闻言,笑眯眯的看向司言,轻声道:“阿言,让人先将那婢女押走罢,省的看着碍眼。”
“好。”司言点头,看向苏子衿的眸底有暖色划过,随即就见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孤鹜上前一步,径直便将心蕊带走了。
瞧着司言对着苏子衿温柔至极,看着其他人却宛若冰山的模样,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尤其是孟瑶,瞧着苏子衿那‘得意’的面孔,她心中更是有恨意森然涌现。
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回忆起苏子衿被射入悬崖的狼狈模样,她试图稳下心神来,可见苏子衿依偎着司言,对她露出一抹艳绝的笑容来,她心下便是有不甘和屈辱一齐袭来。
眼底有血腥划过,孟瑶微笑着告了个罪,缓缓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苏子衿……无论你变成何等模样,我也要将你撕碎!
……
……
夜宴结束的时候,已然是天色暗沉,天边乌云密布,有种山雨欲来的趋势。
钟离和楼宁玉踏上了马车,缓缓朝着右相府前进。
早在董良被捉住之前,钟离便已然邀了楼宁玉在他府中小住,虽说是小住,但两人却心知肚明,或许直到楼霄倒台,他们才会暂时分开,毕竟住在一处,素日里商议和布局,都要显得方便一些。
不过,这两人的结盟,其实也算是在朝堂上,有目共睹的了,只对于楼宁玉和钟离而言,其实不必掩饰什么,大大方方反而更有利于他们行事。
楼宁玉方一上马车,便闭上了眼睛假寐。只这时候,忽然传来钟离的声音。
钟离道:“三爷可是听过容青?”
这一声‘容青’一出来,楼宁玉心中便是一跳,好在他如今是闭着眼睛,否则那一瞬间眼底的情绪若是被钟离窥见了,想来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稳下心神,楼宁玉才缓缓扬唇,睁开如水的眸子,笑道:“宁玉在大景的时候,确也听过鬼面将军容青……只可惜,宁玉身处异乡,无法得之一见。”
曾几何时,楼宁玉其实也是心中仰慕苏子衿的,那时候他身处皇宫,犹如被囚的笼中鸟,心中倒是极为敬佩那些个英雄侠士。而容青……或者说,苏子衿,便是其中一个。
钟离闻言,却是不由笑了起来,就见那张清俊的脸容如清风明月,熠熠生辉:“当年他身处朝堂之际,我厌他、羡他,却不曾结交。如今众人皆是说他已然成了黄土一杯,可我倒是有些不信……”
“不信?”楼宁玉心中有些诧异,只面上分毫不显,笑道:“看来右相大人对他,有些执着。”
只有执着,才会在‘人死灯灭’的时候,还坚信他活着,只有执着,才会在三万人无一生还的时候,还谨记了三年!
“执着?”钟离反问:“三爷可知,他偷走了我一样东西?”
说着,他兀自一笑,淡淡道:“若是他没有偷走那样东西,我还尚可释怀,死了便死了。可他死了以后,有些东西……”
话音未完,就见钟离停了下来,也不知在怀念什么,眼底的恍惚之色,令人动容。可终归,他没有说下去,只停到一半,便不再说话。
楼宁玉瞧着,一时间不知所以。只是,现下的钟离,倒是有些难得的惆怅,往日里高深莫测的神色,也染上了伤感之色。
他不知道,苏子衿究竟偷了钟离什么东西,以至于整整三年,这厮还如此念念不忘,望有回响。
马车很快便抵达了右相府邸,自那以后,钟离便没有再开口了。楼宁玉见此,自是没有询问,他与钟离虽是盟友,但到底有些事情,不能太过操心……
等到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钟离才唤来了自己的下属。
彼时,他正坐在窗台旁,手边有明灯璀璨,照着那张棱角分明的清俊脸容,很是好看。
钟离生的很好,俊美秀丽,既不太过阳刚,也不过分阴柔,他就像是雨后的春笋,略显青稚,却又风华无限,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丝毫不显年长。
烟京有女子为之痴狂,却没有人知道,钟离出自何处,也没有人知道,他父母亲族所处何方,只知道,当年年少的他独自一人上了烟京,一场科举之后,莫名的便成了炙手可热的状元郎。可有人衣锦还乡,他却只在烟京安身立命,不见家中族人庆贺。
最初的时候,还有人为之探究,只是无果之后,渐渐的,烟京的人也都开始习惯了如此一个孑然一身的钟离。
“相爷,”花影半跪在地上,禀报道:“据属下调查,苏子衿和孟家没有联系,此次来烟京,听说是司言向皇帝请的命,说是要领略各国风采……”
早先的时候,钟离便已然派了花影去调查,毕竟昨日蒋雄的事情,最后牵扯出了孟瑶……而今日,且不说孟瑶和孟伏对苏子衿的在意,便是那时候苏子衿和司言刚进大殿的时候,孟家那头的女眷,也都一脸惊惧的瞧着苏子衿。
这般来说,如今调查出苏子衿与孟家没有关系,钟离倒是不相信的。连花影都调查不出来,只能是苏子衿太过神秘的缘故!
见钟离沉吟,花影便请示道:“相爷,可要调查三王爷与苏子衿……”
“不必。”钟离打断花影的话,只垂下眸子,沉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所谓盟友,不仅仅是在一条船上那般简单,若是不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不用他人怎么设局,这条船也要自己翻了的。
想到这里,钟离忽然便问道:“可找到她了?”
这话一问出来,花影便不由顿了顿,随即他抬眼看了看钟离,才低声道:“相爷,我们的人手已然搜了大半个东篱……依然找不到。”
三年的寻找,钟离从未曾停歇过,可无论怎么找寻,那姑娘也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踪迹。
钟离闻言,正倒着热茶的手下便是一顿,放下手中的杯盏,他便道:“继续找。”
说着,他缓缓执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
花影心下一滞,有些心疼自家相爷,便壮着胆子,劝慰道:“相爷,三年了,那姑娘或许是死了……”
‘砰’的一声,就见钟离手中的杯盏突然落地,被摔得四处飞溅。
“相爷!”花影一惊,便立即跪地低头,拱手道:“属下知错!”
“她没有死。”五指拢起,钟离清俊的脸容浮现一抹冷沉,厉声道:“本相说了,她没有死!她只是被人偷走了!”
是了,他深爱的那个姑娘,只是被人偷走了而已,她不会死,也不可能死!
“相爷,属下……”瞧着这般有些执着到入魔的钟离,花影咬了咬牙,便狠心道:“属下找了许多地方,从最开始她失踪就找起,无论是官家府邸,还是山庄园地,都统统没有她的下落,当年那场雪崩,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