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丞经验老道,阅历深厚,所以我料想我若是他,必得给福娘挑个好人家的住处去住,深宅大院的塞进个院子看管人也方便,也轻易传不出去什么流言。那样的人家,一个月里怎么能不叫花娘进去热闹,只要进了内宅,想办法碰上面,塞了东西给福娘,少说也有三分希望了。”
玉娘冷静道:“花娘在他们这些大老爷的眼里,可没有什么危险哩,那是猫儿,是狗儿,是鸟儿,就只不算是个人,哪里能放在眼里。”
“好!”
不等玉娘再说其他,昙花就大改方才的冷漠,一口应承了下来,“前头你说的那些全都是空话,我连一句也不想听。我这身上压着我的命,我妹妹的命,还有这屋子,宝莲阁上下一二百人的命,为了空话去赌,我能这样犯浑?”
“可你后头说的这个,倒是真有三分希望。”
昙花握着玉娘的手,承诺道:“只要真有三分希望,我就帮你!”
抢戏
有了昙花这句话,玉娘这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原本的进度终于有了些实质的进展。
毕竟先前玉娘的计划设想的多好,可若是没有个长安本地人作为内应,再好的计划也只是空谈而已,并没有什么作用。
一提起这个,玉娘不由得就冷哼了一声,原本是不需要转一道手找上昙花的,毕竟咱们晏老爷也是个地地道道的长安人士,祖辈定居在此,那可比昙花更有人脉。
可偏偏晏子慎这种一看就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男人,眠花宿柳的风流浪荡客,竟然还假兮兮在自己面前说他自己不熟悉长安的花娘,拙劣,这个谎言实在是拙劣!
这话若是假的,他能说出这样弱智的谎话,简直是把玉娘的脑子摘下来踩;可若是真的嘛,既然他不熟悉本城花娘,那玉娘可就该和他算算之前嘲讽奚落的旧账了。
别以为这事儿能轻易过去,玉娘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人面嘲笑她的名字粗俗呢,她一项一项都记在自己的账本里头,且等着救回福娘来再算账。
有了昙花做担保人,玉娘和刘妈顺顺利利的住进了宝莲阁中,她们两就如同一滴水滴入大海一般毫不显眼,长安嘛,每日进都的乡下人不知有多少的,谁会在意这个呢。
有了安身之地藏身,接下来就该与先前的人会合,然后盯着黄县丞那边的动作去。
玉娘和刘妈两人初来乍到,自然不会两人都满长安的转悠,刘妈年纪大些,与黄县丞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就由她借着卖茶在丹凤街街头街尾那里转悠等人,玉娘只老实窝在院子里,免得被眼尖的人发现身上的不对劲,能不出意外就不出意外的。
介于先前在县城时,她就已经把昙花的花名告知了晏子慎,想来这一二日间他打听到妙音如来的住址就该找上门来的,耽搁不了多少时日。
为了避免麻烦,玉娘每日都照旧糊着多痣土头土脸的装扮,虽然贴身内里换了昙花身边阿迦姑娘给的,她前几年做的嫌老气没穿的一身板栗色的衣裳,可外头依旧还是套上自己那层布壳子,只是在领口、袖子以至于裙边偶尔动作篇幅较大时,才能看出玉娘确实换上了新衣服。
院子里人问起时,玉娘只憨厚的捂着头笑,珍惜道:“这样好的衣裳,俺怕弄脏了哩。”
听听,多朴实的孩子。
丫头们只围着她取笑这幅做派,可看她举止还算体统,没有像外头人那样探头探脑的瞎打听,手脚也干净,只是窝在房门里头不出院子,时不时还帮她们干些杂事,也便没有太介意。
阁里其他院人不怀好意问起时,还能帮着辩解几句,“是乡下姑娘,不过人挺老实的,倒不是什么莽撞人。”
常听玉娘讲故事的那两个阿五阿六,更是偷偷缠磨着阿迦央求道:“好姐姐,要不然就让她留下吧,在哪里不是干活,不如在院里,都是认识的人,活计也轻省,外头能找到什么好差事呢?”
阿迦自然不可能同她们小丫头说那些厉害事,只做驱赶的动作,“去去去,咱们院里都是要签了身契才进来的,她们是姑娘的亲戚,妈妈难道还要强买人吗,我劝你们都安静些吧,这一阵子管事妈妈和大妈妈心情可都不爽快,你们别闹腾的招惹上她们,白挨顿骂。”
阿迦这样一说,玉娘倒是来了兴趣,凑过去好奇道:“姐姐,怎么心情不痛快了?您说说,我们听着也好避开些,免得惹了祸事带累上你们,连花姨也落了不是。我才来,见你们这里金山银山的好的不得了,难道妈妈们还会有什么不顺心?”
阿迦见丫头跑远了,玉娘又只是个外人,过不了多久就该回县城的,这才放心和她吐露:“你不知道,咱们宝莲阁虽然在丹凤街上有些名气,可这条街上最厉害的还属梧桐园,她们家借着丹凤这条街的街名,当初特意种植了一大片的梧桐树呢。还给底下花娘故意取了个什么金凤、彩凤、火凤的名字,凑成了个女中三凤的名头来,引得都城里人言丹凤街,必提三凤女,抢了好大的风头去。”
“咱们阁里和其他院子看不过,这几年陆陆续续挑
了好些花娘取成花名,想和街上人家一起凑个十二月花仙,好也在都中扬名的,哪成想这个月迎春桃花跳了槽,跑梧桐园去了,山茶要嫁人,十二花仙缺了三个,凑整都凑不齐的,眼看着又是隔壁出风头,妈妈们能不生气吗?
哇,到底是长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