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地温瑞听到此言道:“如今我这身体,的确不能去拖你们后腿,我明白大小姐的用意,倘若真的剩下我一个,消息必会安全传到皇上处。另外,凤牌可还在大小姐身上?”
蓁蓁转头看向不远处放妆奁的几案:“此处随身携带不便,在匣子的夹层中。”
温瑞起身,将凤牌取了出来,放入袖中,又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来递给成骅道:“烦劳成兄弟替在下跑趟腿,今夜就去。城西有一个棺材铺,将窗外的三盏灯点亮,便有人来迎接你。你将这玉佩给魏东家瞧,就说,‘公子要用人’。”
蓁蓁眉头微颦:“戚巽?”
温瑞点点头:“临行前,戚巽公子找过我,说他留了人在此处,放心,这些人都是只认钱的打手,武功尚可,无党无派,与任何人无关,必要时可护大小姐周全。”
成骅猛地看一眼贺之,见他点头,才将玉佩收下,很快跑了出去。
蓁蓁盯着温瑞:“你要这凤牌有何用?”
温瑞微微一笑:“就算是贺之将军与大小姐有了不测,那我还可以用此凤牌调动边疆大营的戚家军,这,总能震慑到祁国了吧?”
贺之忙道:“事有缓急,不可因我们二人坏了大事!”
温瑞道:“除非在下亲眼见到二位无法生还,哪怕有一丝生机,都要尽全力!在下明白将军手握舒家军为何不用。桓之将军新官上任不可有任何差池,对于祁国来讲,舒家军是他们的劲敌,反而戚家军,他们并未放在眼中。请出凤牌,是为动用戚家私兵,将军大可放心!”
贺之躬身一揖:“还是温瑞先生思虑周全。”
文瑞还礼:“夜深,在下先行告辞,还请大小姐和将军多多保重,温瑞必会备上美酒佳肴在此恭候两位!”
话毕,温瑞告辞。
房中只剩下了蓁蓁与贺之二人,她将他扶到榻上先坐,想着一会儿再查看一下他的伤腿。
无风无雨之夜,窗外月光正浓。蓁蓁读过许许多多的书,却学不会风雅之事,不懂赏月,不知那清冷的圆盘有何美丽之处。只是今晚这月倒是应景,寒光晃晃,照得人仿佛已不是这尘世中人。蓁蓁关窗的手迟疑了一下,被这月光一照,心里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突然想起儿时母亲也是盯着这样的月光说出的一句话:“何为圆满,此生无憾才是圆满。”
“可是担心了?”贺之的话从身后响起,蓁蓁回过头去,久久地望着贺之。他今儿仍未束,只将两鬓丝用一截蓝稠束在脑后。月光下的他又添了几分羸弱之色,就如那些杂书中写的那些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依然惹人怜爱。只是,贺之并非那白面书生,因那肃杀之气又回到了眸中,又因他周身已储满视死如归的勇气。这样的贺之的确让她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回身关好窗户,蓁蓁沉默着走到了贺之面前。她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她。他在猜她心中所想,她在酝酿着一件连自己都极惊讶的事情。她的心,第一次狂跳起来,无法控制的,让她的指尖有些抖。
贺之读不懂,见蓁蓁垂,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用极温柔眼神和声音去询问她:“蓁蓁?”
蓁蓁慌极了,轻轻撇过脸,欲盖弥彰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脉上,不一会儿便专注了起来,又仔细查看了断肢,取过纸笔,写好了一外服一内服两个药方。做这些事的时候,两人均未说一句话,灯影中的蓁蓁美得那般不真实,明日一别不知是凶是吉,也不知再见是何时,贺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就想将此时的她刻进脑子里。他好像越得不知克制,越得控制不住,他应该忍住不来见她的,不然也不会如此不舍。
蓁蓁将药方仔细叠起,放入一个香囊中,做这些事时,她的动作比平日里要迟缓许多,似是怀了好大的心事,不一会儿手又微微颤了起来。她去偷瞄贺之,却现他正拿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瞧她,她更慌了,赌气似的将香囊递给他:“国家大事是事,你的身体也是事。余毒倒是清了,但你受了太多伤,伤及了根本,想要回到之前的确很难,但控制住还是极容易的。这药如何用我都已写好,让仆人尽快给你抓,按时用。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