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说我前世是杀伐果断的女将军,我不信她的话,是的确不信这无稽之谈,信她的话,便是想给自己一个守护臣民的理由。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论皇妃也好,将军也好,均是食民之粟,既然如此,那我便要忠民之事。许是我不懂瞻前顾后,我不管什么来生,死后骂我也听不到,又何须在意。我只要今生做该做之事,问心无愧,如此而已。”
“好一个问心无愧!”贺之的脸上绽放出笑来,宛若悬着已久的心突然放下一般,他用一双极其温柔的眼睛看着蓁蓁,道,“我想好了许多许多话要与你解释我的身份和这段时间生的一切,生怕你不理解,果然是我杞人忧天。”
“归根究底还是因了我信你,无论你是永乐国的将军还是草寇,亦或者在祁国的暗处称王称霸,我信你还是那个一心为民正直无畏的舒贺之,你也必须永远都是。”
“我答应你。”贺之正襟危坐,举起手,“我舒贺之誓,这一生誓不愧永乐国君主臣民,不负李蓁蓁,如违誓言,永堕泥沼永世不得翻身!”
蓁蓁认真听完,第一次,伸出手,将贺之大大的手掌握在了手中:“我陪你。”
祁国是个福地,虽冷得时间比永乐国要长,但入眼的景色是仍是大片的绿,就算是落光了叶子,也因有了雪而变得别有一番风味。此时的永乐国已有了春意,而祁国仍白雪皑皑,来了这几日一直阴天,时不时便一会儿雨一会儿雪的落。
蓁蓁不知贺之何时在祁国置办了这样一座别苑,不在京都中,却在去往京中必经之路不远处,位处一山坡之下,周围几里再无其他宅院,以京城为界,与二皇子瀑布旁的别苑形成一个对角,一个在北,一个在西。而北方离祁国最远,反而离不起眼的玉国较近,蓁蓁一看这地方便明白了贺之的用意。
通往府邸的小路两旁栽种着整齐的松柏,脚下的雪还未化,天上又落了雪。不一会儿,路上出现了一队人,约莫有三四十,队伍每走丈许便少几人,等快到大门前的时候便只剩下了五人。
为的一人穿着黑色大氅,手拿乌檀木的拐棍,走得从容不迫,伞微微抬起,缓缓地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虽然清瘦,但却器宇不凡。他未像平日那般将头束起,而是只束了一部分,散了一头的长在背上。
蓁蓁站在高处,盯着收伞的贺之心中不免想,以往常年征战,他总是一副粗犷的样子,受伤这些时日倒是养出些许病娇的模样来,比起之前少了些许威严,多了一份柔弱。这柔弱并非他所愿,只是伤得久了,中毒久了,身体垮了。
怪让人心疼的。蓁蓁想。
蓁蓁移步,往门口方向走。
有积雪,路滑,须人搀扶才可行得稳。贺之忍不住抬头看,只见一个目不斜视的身影正由东往西缓缓走着,一身嫣红的披风,在这遍天白色中很是扎眼。他低头,嘴角不自觉攒了笑,步子加快了些。蓁蓁往他的方向看去,两人错过了对视,脚步却是一致,均不由地加快,赶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别苑门口。
跟在贺之身后的人已完全消失,只剩了他一个。蓁蓁伸手扶着他的手臂,盯着他的脚迈过门槛,另一只脚平顺地落地才去瞧他的脸:“今儿这幅装扮,是见谁去了?”
蓁蓁极少问贺之的行踪,来祁国已有月许,除了刚来的那几日围着周围转了几圈,大部分时间她都留在别苑习武、上课、等贺之、迎贺之,再未出过门。贺之每日出去的装扮她虽不甚在意倒也都看在眼中,唯独今日的不同以往,让她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通往正殿石板路上的雪已被扫干净,贺之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便抽出了手臂,将蓁蓁小手握在了大手中,触手冰凉,他忍不住握紧了些,侧头飞地瞧了一眼她的脸色,又窃喜似的看一眼别处,缓一缓才回:“我这也算一种易容吧,祁国人都知舒贺之是个多年征战沙场的粗人,怎会想到是个孱弱的白面书生。”
“值得你亲自去见又需得易容的,应当也不是一般人。放眼祁国,见过你真容的除了那几位交过手的将军,再就是圣女,他们不值得你去易容,再来,我便猜不到了,莫不是二皇子?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