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敞不走,反而坐下来。
景姑姑的右半张脸还包着纱布,什么都瞧不见,如果这个时候都怕看,那往后可怎么办。
景姑姑半晌不闻动静,才扭回头,一见周敞还在紧紧注视,眼泪刷地一下从眼角流了下来。
周敞的心被那泪水烫到,握着肩膀的手一哆嗦。
手边亦没旁的东西,就用自己衣袖去给她擦拭:“别哭,景姑姑,想哭这段时间也先忍着,泪水对眼睛和伤口都不好。”
“不中用、不中用,还怕什么……”景姑姑一把拨开周敞,用能动的左手狠命捂住了脸。
周敞吓得赶紧拦住,去掰她手:“景姑姑不要如此,谁说的,如今还没拆纱布,伤还没好,药还没用完,怎么知道就不能好?”
“好不了、好不了了……”景姑姑泪水与头交缠在一处,声音虚弱又沙哑,全没了往日的洪亮温柔,人似乎就在崩溃的边缘。
周敞亦跟着流下泪来:“不会的、不会的,都会好起来,孟大夫、褚大夫他们都会想办法。”
“不中用、不中用……”景姑姑反复念叨这三个字。
“不会的、不会的……”周敞也就这三个字,回头就要去找大夫,刚才进来的时候她一个也没遇到,“我去找他们,一定有办法……”
元亓站在周敞身后,轻轻扶上她肩头,摇头低声道:“两位大夫刚去了前面商量方子,今日换药,景姑姑已经瞧见了伤口,两位大夫的意思是……,景姑姑的右眼无碍,但周围烧伤太重,难免留疤。至于右半边手臂,将来就是能动,也不如从前,恐怕使不上多少力了……”
“呜……”周敞一把抱住元亓,死死将头埋在她怀中。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最终真的会这般严重。
别说景姑姑承受不了,她也承受不住。
元亓先是身子一僵,进而手轻轻抚在周敞头上,任她无声哭泣。
一时屋中空气都淹没在哀痛的泪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奕王风铭的锥心之痛渐渐止息了下来,眼泪好像也已流干,周敞这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赶忙松开了双臂。
元亓不动声色退开一步,才现上腹部前襟衣衫还留下一摊泪痕,不着痕迹用衣袖遮住。
周敞有些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直视。
奕王的意识干脆躲个无影无踪。
周敞一时找不到地缝,只好又去望景姑姑:“景姑姑……”
景姑姑半晌也没了声息,倒是扭过头时冷静了不少:“王爷,娘娘的东西全毁了……”
“东西没了就没了,只要我们还在,只要我们都还记得,一切就都不会消失。”周敞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奕王刚平复下去的痛又涌上来。
“不过……”景姑姑似又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
“景姑姑不要乱动,”周敞生怕碰触她包扎了半个身子的伤口,慌忙去扶她左肩,“要做什么,只管开口就是,歆羡、歆慕她们服侍得可还周到,可还要不要再多加两个人手?”
景姑姑不知牵动哪里伤口,脸现痛苦,起身没成功,只好抬起手在空中乱划拉:“包袱,包袱……”
“景姑姑,您是要火场里取出来的包袱是吗?”元亓最先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