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那名剑气惊人的剑客他或许不曾见过,可那其貌不扬腰间缠蟒的老者令他心生不安,曾听师父卢斩风说过,那矮子老者是排名上稳压他师父一生的魔道第五魔头,万毒老仙,裘百叶。
裘百叶此人阴狠毒辣,善于用毒,哪怕是长生境的大宗师也不愿意为其一战,面对这样一位魔道巨擘,区区一品势力的董虎自然生不出什么一战的信心,何况敌众我寡,对方有四人,若是对方想动手,今日这已是废墟残骸的一线天就是他董虎的埋骨之地。
董虎心下一沉,松开握刀的手,向四位高手抱拳道:“几位,是董某冒犯了,不知道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矮子老人裘百叶冷嘲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来这干什么与你这废物何干?凭你也配问的?你师父呢叫他滚出来,给老子提鞋。”
董虎眼眸泛红,再次按刀,厉声道:“裘老鬼,你骂我可以,但你辱及我家恩师,董虎必要替他老人家讨个公道。”
裘百叶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要打就打,说狗屁的废话,这点你比你那个师父差远了。”
魁梧刀客沉稳地抽出刀鞘,金石之声在山崖间回荡,手中钢刀以惊人的度如闪电般划向那口出秽言的低矮老魔头。
与此同时,两道白虹闪现,那对中年夫妇一同出手,一条白骨长鞭如毒蛇般缠住董虎的双肩,将他整个人猛地扯回。那柄钢刀出鞘后刀意汹涌,但须臾间又迅消散,只听得几声颈骨断裂的脆响,他已被那紫衫女子的鞭子紧紧缚住,儒雅男子则以折扇轻点他胸前几处关乎气机流转的关键穴道,须臾之间,他体内汹涌的真气便如决堤之水般倾泻而尽。
董虎被白鞭扼住脖子,双腿死死挣扎,颤声道:“灵蛇出鞘,你,你是……鞭道夜姬……”
持鞭的美妇人手上劲力不断催,脸上狞笑道:“眼光不错嘛,那位是我家夫君,穴道糜明玉,能死在我们手里也算你替你师父尽孝了。”
董虎眼球凸出,已经开始口吐白沫,艰难道:“为何杀我?!”
唰的一下,董虎的头颅横飞砸向山壁,身躯应声而倒,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滴溜溜滚落到那名出剑者的脚边,有“龙王剑”之称的吴前塘淡淡道:“用刀的,都是这个下场。”
穿淡紫衣衫的美妇人咯咯地掩嘴笑道:“那边不是还有两个用刀的?”
姓吴剑客收剑后径直离去。
裘百叶缓缓上前,拎起那颗头颅,眼神古井无波,道:“你们说,要是看见这颗人头,卢老头该会多伤心啊?”
美妇人夜姬嫣然含笑,“我们真是一群坏人。”
儒雅糜明玉甩了甩袖子,叹道:“走吧,任务还没完成呢,我们的目标人物可不会像这般孱弱。”
说完儒雅男子将视线投向西方,在那个方向的一尾小湖上坐着一人,那人便是他们秘杀堂不惜出动四位大宗师,也想要趁虚而入铲除的对象。
柳千秋。
此时一线天山谷的另一边,夕阳西下,湖岸边树影重重,那年轻的白衣刀客还没醒来,只不过既然身负“紫堂诀”这一高深内功,恢复真气只是时间问题。
清澈的冬湖河流缓缓流淌,寒风凛冽,有篝火架起,滋滋滋噼啪作响,架子上有新烤的湖鱼散着诱人的香气。
柳千秋坐在湖边擦拭伤疤,此前他上山采药,顺手摘下几株治疗刀伤的草药,将草药用火熏烤后敷在伤口上,伤口很快就会凝结瘀血,以免感染。
年过而立的柳大统领看着身边这名白衣少年,怔怔出神,道:“南宫少卿,不知道那一刀的精髓你能领悟多少,若你能领悟柳某的用心,也不枉费几位刀仙前辈的重托了。”
柳千秋缓缓起身,拎起插在湖水里一旁的赤色长刀,湖面泛起一阵微妙涟漪,手指摩挲了一下锐利刀锋,自言自语道:“天下第一刀客?这名号柳某就先拿走了,将来柳某若是没有死在边关,记得来大漠找我取,我,等你。”
柳千秋霍然抬头,峡谷四周涌起四股强横至极的气息,每一股皆有重魁境的实力。他实在想不出当今世上有哪一家能有如此魄力,竟能同时请来四人。
央州那位谋士百里山有个观点颇为有趣,言一名大宗师足以开山立派,两名宗师可纵横千军,三名以上的宗师联手抗敌可与天子抗衡,堪比一国之力。此刻,冲着自己来的大宗师竟多达四名,然而这些人怎会如此天真地认为,仅凭人数优势就能在他负伤之际得逞,难道他们没有察觉到那柄杀意已臻圆满的不赦刀方才崭露狰狞面目吗?
没来由想起一位边塞诗人的那脍炙人口的《赞刀客》。
腰间宝刀血犹染,纵横四海胆未寒。
霜刃寒光映肝胆,独望残阳坠酒旗。
耳畔传来簌簌的风声,恰似旷野低语,那柄刀徐徐出鞘。
“你也想家了吧。”
这一日,有京城百姓仰望天穹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他们惊愕地现,黄昏中竟惊现两轮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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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祖庭,龙虎山。
如今天下唯一一位可以说已和人间仙人无异的老天师忽然神游万里,下山迎客。
祖师堂点众牌坊同一时间剧烈震颤了起来,把正在早课的天师府道士们吓的脸色惨白。
素有“小天师”之称的年轻道士张景行,面色凝重地将手按在祖师堂那柄历代天师专用的道祖法剑上,沉声道:“究竟是何方神圣降临,竟引得诸位祖师爷如此动怒?”
龙虎山山脚,几个新上山的惫懒小道童正在山门前打起瞌睡,全然不知山上那位祖师爷亲至。
身材高大的老天师双目垂下,静静地望着眼前那名神色倨傲的黑衣赤眸少年,朗声道:“九天,五十年的教训你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