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双眼眸中终于泛起杀意,衣袖气机鼓荡涌出,天地再成一线浪潮,潮水为沙,在城头飞掠如长虹贯日。
此时一声如黄吕大钟的嗓音传来,竟压得风沙与天雷同时溃散,“以沙制雷,洛城主好手段!”
城门官道的路口走出一个拄梨花杖的白老头儿,身形佝偻,步履蹒跚,眉眼处慈悲开,犹如仙佛。
洛无双将晕死的雷敬扶在墙头,拂袖散去气机,望着老者感慨道:“铁衣城,真是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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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升起,暑气越炽盛,估摸着是看城门那边没了动静,少年胡桃也渐渐地没了耐心,想来那名为智摩的老爷爷应该是人老犯觉睡过了头去,不过也不打紧,少年还有其他门路可入天山宫,此时时间尚早,还来得及赶上比刀大会,他咬了咬牙,不再等待,拉起南宫就往西街跑去。
西街多巷弄窄房,都是沙土堆积的百姓自建房屋,冬暖夏凉,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也能感受到丝丝暖意,夏日炎炎也不会觉得闷热难耐。这些房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户型走廊四通八达,可畅通无阻地通往城中各处要道,两家定于午后比刀,这个点铁衣城大小驿道都是人头簇拥,马车阻塞,蜂拥缓行,已经有好几家江湖门派堵在沙金大街上,因要争个先后而大打出手,城北的青陀道更是生百姓踩踏,据说还闹出了人命。
胡桃少年轻车熟路地带着南宫穿过复杂如迷宫的西街坊,特意问了南宫识不识水性,见白衣公子点了点头,便拐入了一处水渠,脱下衣服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跳入水中,犹如一条游鱼陷入水面,水面很快就波澜不惊,南宫少卿紧随其后,流沙渠湖水干净,官家多年修建分流口,将城中河流一份为二,分为龙泉和虎河两片流域,左边龙泉在水比金贵的大漠之中供全城日常用水,有重兵看守水源,闲人禁足,虎河则是流经全城,平日里供沿河居民洗衣所用,少有人注意它还是天生的水下暗道,河水四通八达可绕过沙金大街,直入达天山宫前的莽台广场,一看这少年平日没少在城里瞎跑,对地形暗道那叫一个了如指掌,看来少年没有夸大,他确实知道捷径,若是一行人堵在路上,恐怕就要错过这场百年难遇的刀道争雄。
南宫少卿哗啦一声将脑袋钻探出水面,便见黝黑少年瘫坐在岸边,浑身湿透,正在将衣服上的水大力扭干。
胡桃愣了一下,见这位游过虎河的佩刀公子竟然衣袖未湿,讶异道:“怎么做到的?”
南宫少卿伸手点了点眉头,眉心有淡紫色莲花印记若隐若现,淡然道:“靠真气。”
“厉害啊,小看你这家伙了。”胡桃撇了撇嘴,本来以为这面色有些冷漠的家伙是大漠里一个习杀人刀的凡俗刀客,此次看刀是为了谤上陌门大腿,没成想还有真气傍身,不是花拳绣腿的三流货色。当今江湖武夫为尊,三品之下的凡俗武夫哪里敢妄谈真气二字,二品高手之所以在地方小城吃得开的原因可不就是身怀三分真气么,至于一品高手能以气机摧城拔寨千军丛中取上将级更是百闻难得一见,而三境大宗师各自是神仙人物,岂与以常理论之?
“你会真气,岂不是可称小宗师的二品高手?”
南宫少卿摇了摇头。
“哦,是借气手段短时间生出内力的三品高手吧?”
少年换了副灿烂笑容,嘿嘿一笑道:“那也挺厉害的,铁衣城鱼龙混杂,可要说高手也不多见,南来的北往的,多的是混水摸鱼的虾米废柴,会些假把式就想着被陇右第一门派陌门或者城主府的人看上,再不济混入镖局当个镖师也是一份旱涝保收的肥差,可这不是骗吃骗喝么?我看公子身手不俗,不是只会三脚猫功夫的糊弄货,要是留在城内,城主府恐怕也得雇你当差剿匪,”
南宫少卿看了一眼这个早熟的少年,轻声道:“你才多大,见过多少高手?”
少年神气道:“别看我年纪小,我家可是和一位大侠颇有渊源。”
南宫少卿不置可否。
少年胡桃见他好像不信,有些急了,“这事千真万确,我爹你也见过,就是个本本分分的买卖人,我家本不在陇右,多年前往边境通商,那时的商路还未打开,漠北走廊可是马匪的天下,凶险异常,我爹带着我娘行商所走便是富贵险中求,可无论如何小心,还是不幸地遇上了一群马匪,得亏一位来自中原的南宫大侠救了我们全家,斩杀了贼人,那时我虽年纪尚小,也立下决心要成为大侠,成为恩公一样的人。”
“恩公一样的人才能称的上,大侠二字。”少年胡桃叉着腰,重复了一遍,眼神坚定。
南宫少卿平淡地嗯了一声,不想打击少年的志气,瞥过头去环顾四周,此时他们已经身处了天山宫的莽台广场侧方。
午后时分转眼便至,温热的炉火下,天山宫殿犹如圣城矗立在眼前,令人叹为观止,这里早年前为天子行宫,投下万千金银,修缮自然富丽堂皇,巧夺天工。
莽台之下,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都已列席,大约有两百多名披甲持枪的城卫守在莽台方玉石阶之下,拉起警戒线,不许观刀的百姓接近。
莽台内场除了陌门弟子还派遣几百名镖师团护法,严阵以待,谨防这些江湖门派趁人之危,趁乱闹事。随着城主府的主事官员亲自上手敲击擂鼓,莽台之上,两位身兼一门之长的刀道巨擘缓缓登台,斗刀也正式开始。
天雷门掌教雷洪。
陌门门长柳公权。
少年胡桃略一失神,自顾自道:“这两位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刀客了,真是神仙风采!”
“你看好哪位?”
黝黑少年瞥过头去,白衣公子已经不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