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紫府一直放任我不管…实在是我身上的因果颇大,他们不敢动弹而已…”
他神色落寞,轻轻地道:
“如今知道了真相,我愈加不敢回去了,海内是什么地方?四处神通行走,真君显圣,灵氛竟然百年而三变,南北好似案上棋盘…天下风云变化之中心,越有异样,越不敢往里头走!”
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让李曦明骤然沉默:
‘谁家不是呢?倘若我家不是明阳之血统,有什么名目可以在湖上如此之的崛起?必早早遭南北之神通翻了家,可正是明阳之血脉,消释天下神通之疑,却也将我家束缚在这一个棋格内,动弹不得!’
他突然想起邺桧来,李曦明稍稍一顿,问道:
“南北固然是天下风暴之中心,却也是天下机缘所在,道友已经成就神通,享五百岁,身持机缘,如此年轻,难道没有登位野心?”
刘长迭沉默良久,怅然道:
“曦明见我一身神通,可认得出来道统?”
说起这事,也早早是李曦明的疑惑,只要是见过的道统,常常都不好隐藏,略微出手,必然被他人所察觉,刘长迭从头到尾气息不泄,神通不显,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神通!
见他摇头,刘长迭抬手,亮出手心,便见一点圆形的银光在他手中跳动,不断在方圆之间切换跳跃,散出一股玄妙的气息。
李曦明仔细地看了一眼,疑道: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似乎是金德…”
“不错!”
刘长迭神色复杂,轻声道:
“我修的功法是《道玄存续神卷》,从陨落的高修洞府中得来,高达六品,伴有灵气,唤作【玄锁道金气】,乃是【玄道库金】受太阳照射所诞,别说当今,就算是中古都断绝的东西!”
“我当时何曾见过这样了得的东西,忙不迭持起功法来,深以为重宝,最后练成此道,更是功法内敛,看不出神异,寻常人见我,也不过觉得仙基不错而已…”
“那时年轻,认不出身上的道途,只知道品级高、贵重,不敢显露人前,取了个别的仙基名字搪塞,花重金买了几样相关的法器回来,从此凡事都用法器施法,装成别的道途…”
“那时谨慎多年,一直到突破紫府…”
他幽幽地道:
“曦明可知三金之外的二金?”
李曦明心中一震。
世有三金庚兑逍,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此外的二金,李家了解的不多,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当年李周巍前去雷池拜访李清虹,本就提过这件事情。
李清虹身份特殊,如今不能随便再见李家人,可李周巍后来同他转述过:
‘当年王家真人取走的【六辛齐金】便是二金之一,此两道绝气多年,难修且不可证,千年以来,此二道的紫府不过双手之数,都是天骄误入此歧途,全在紫府初期蹉跎而死!’
李曦明愣愣地道:
“道友修的『齐金』?!”
李曦明吐出『齐金』二字,明显出乎他的意料,刘长迭微微一愣,摇头叹息:
“曦明好见识,看来也知道不少…虽然我修的不是『齐金』,却也是二金之一——是『库金』。”
“『库金』…”
李曦明满腔都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一旁的复勋默默叹气,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转过头去不言不语,场面片刻沉默,李曦明问道:
“难道当年得的先人传承…可就这一道神通?”
刘长迭点头,幽幽地道:
“正是,远不止于此…如今的天下,连齐库二金的筑基法都比寻常道统的紫府功法难寻!”
李曦明眉头紧皱,问道:
“何至于斯…”
刘长迭长叹:
“因为紫府金丹一道诞生之初,齐库二金早就不能修行了!几家道统会去研究一个根本不能修行的道统?也就偶尔几个不死心的去改一改,如何能在时光之中样样保存下来?”
话到此处,他实在不能保持平静了,咬牙切齿地道:
“如今想来,中古以前的遗留,怎么会有那样简单的阵法?怎么会让我这样一个小修得去。这就是手段!不知是谁家的手段!好堂皇的手段!”
李曦明愣了一刹那,心中便全明白了。
‘他得了某些机缘,兴许还和当年的灵岩子一样,跟什么了不得的存在挂钩,于是算也算不得了,下场去害不但不合适,又怕有什么后果…’
‘于是造了一个所谓的先人遗骸,放下些对胎息练气来说极珍贵的宝物,丢一份『库金』功法下去,便以明牌试探他!’
果然,哪怕刘长迭这样好性格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冷声了,道:
“这一份功法道途断绝,莫说是什么嫡系修士,寻常紫府都不晓得…甚至还以为很是珍贵,区区胎息练气的小修怎么拒绝呢!”
“唯恐我不上当,还取出了这样高品的功法,偏偏灵气【玄锁道金气】又是【玄道库金】受太阳照射能不断诞生的东西,有者源源不断,无者珍贵如天…”
他说到此处,终于戛然而止。
两人都是很年轻的紫府,哪怕是李曦明这样没有什么野心的人,都抱着渡一渡参紫的念头,怎么能接受自己此生只有一道神通呢?心中之恨难言,唯有复勋看不下去,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