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影记得很清楚,临行的前夜父亲受诏入宫,尹无杳就将护心镜一块一块地缝到衣服上。那时她伏在母亲膝上,困得睁不开眼,只是听她念叨。
她说,你爹懒得要死,还是个心大的性子,换衣服才不会记得连带着护心镜一起换。要一块一块缝到衣服里,才能保证上战场的时候身上能有一块护住命门。
信使送来的包裹沉甸甸,全身各种各样的铜片,有的上面正反都是坑坑洼洼的箭痕,有的更是碎裂成片堆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接到包裹后的次日,祝影拎着那兜铜片上了朝,将其砸在了异议声最大的人脸上。
自那以后,那家伙出使做的事情再过火,也不会被朝中众人所弹劾指责了。
毕竟当年可是一众部族联合进军边境,天知道是那个小部族害死了祝大将军?既然找不到精准的那个仇人,就把所有疑似仇敌的家伙全都报复一顿,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所以那家伙又整了什么新鲜活?”祝影往嘴里捻了块花糕,少年却是摇了摇头否认出声。
“这次不是那位云麾将军,是她的关门弟子独自带队出使。”像是想起来什么有意思的事,少年将手中的识字教材往桌上一放,托腮凑近了些,眸中的光彩也亮了几分:
“那位女郎亦是学到几分将军的行事作风。夜宴上直接踹翻了桌席,挥剑砍下了部族领小儿子的一条胳膊。因为那人只当她是来和亲的公主,出言不逊还想着上下其手。”
“还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据说当时那小子喝多了,嘴快手也快根本拦不住。那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对待着,最后败在了自家人作死犯蠢上。”
果不其然,这个故事成功逗笑了倚靠在长椅上的青年,那人笑着咳了几声,就这他递来的茶水才勉强压下笑意:
“还真不愧是她教出来的,这个滚刀肉的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亏得她还整天在书信里炫耀,说自己有一个小兔子一样安静乖巧还天资过人的徒弟…哈哈。”
“还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的徒弟还不如人家呢?”少年心情愉悦地弯了弯唇,生怕祝影忘记,又重新提醒了一遍:
“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自己的徒弟寻到机会禁足的吗?”
“你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本嘻嘻的祝影撇了撇嘴,变得不嘻嘻起来:
“当然记得,逛花楼被人弹劾了。”
此事说来冤枉,那段时间正值春末夏初,气候宜人身子也舒坦,她便循着食客老饕们的攻略去寻城中的各色美食。
只是没成想那上面特别标记的雕花酒蟹是在花楼里,毕竟她也没想到会有花楼白日营业,装潢还那么清雅。
反正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走错了,然后被一头雾水地弹劾了,接着就是少年帝王借题挥佯装大怒,她就稀里糊涂的被禁足了三个月…
那家花楼现在还拿她做宣传,那道她点的花雕酒蟹也已经成了名菜。说什么“帝师尝了流连忘返”乱七八糟的,还有人写了诗吟诵这道菜…
古代的名人效应较之现代也是一样可怕,一堆人给一道菜写了成百上千的诗篇…后世的人们估计也会感到莫名其妙。
无所谓,反正这些诗不会是她来背。
想到这里,她又没忍住幸灾乐祸地轻笑出声,对面托腮的少年眨了眨眼,也学着她的模样,弯起眼睫笑了笑。
“你笑什么?”
“不为什么,看你高兴,我就跟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