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星很少直言偏帮阴魂的,他经手过许多案件,各种丧心病狂的谋杀案都接触过不少,每次他看似在阻止着阴魂报仇帮活着的人争取一线生机,实际上所谋的从来都是那些阴魂的来世。
尽管有些阴魂觉得这一世的仇这一世没能痛快地报复,就算有更好的来世那也令人不甘。
他能理解这种情绪,但他所站的更是一个理性的旁观角度,他知道怎么做是为阴魂好,他想给那些阴魂更多一种选择,一种不被仇恨情绪左右之后的选择。
但这次不一样。
不是仁家那些人的性质更恶劣,也不是觉得他们这种下场有多活该罪有应得,而是这个鬼域里的厉鬼从头到尾都很清醒,他|她并未被仇恨冲破头脑,白义隆一直在阻拦,但他|她却从未连他一起对付,只是白义隆自己选择留下。
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因为仇恨而牵扯其他无辜的人,足以证明他|她复仇的决心有多重,又有多理智。
再看仁家做的那些事,季南星找不到理由去劝那个厉鬼放过仁家,让仁家接受法律的制裁以免自身沾染血腥影响来世,当结下这处鬼域,将仁家所有人的魂魄都勾来的时候,厉鬼估计就没打算投胎转世。
跟着白义隆走出密林回到城里后,季南星看着很明显带有民国时期风格的建筑,转头看向白义隆:“你怎么没说这里是这样的?”
白义隆:“我没说吗?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很多屋子都破破烂烂,除了我和仁家那几个,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我甚至怀疑这处鬼域并不是厉鬼,而是某个地灵。”
当然他也只是这么想想,因为如果是地灵,什么人都可以误入,但却不会有目的性地将仁家所有的魂魄都勾来。
某个地方生了灵简称为地灵,可以是一栋房子成了灵,也可以是一个很早之前就消失的地方成了灵,一处村子,一个小镇,甚至一座城都能成灵,当亡者太多怨气太重,一座城化为灵都有可能。
只是跟阴魂或者其他灵不一样,地灵是无意识的,只会在特定的时刻突然出现,然后突然消失,误入者甚至能在那空无一人的城镇里看到曾经最鲜活的生活痕迹。
像是刚做好的饭菜,洗完还没晾晒干的衣服,还冒着热气的茶,以及空无一人的城镇,因为成灵的是这个地方,而不是某个人,所以它只是静静存在于那里,并不会伤害任何人,时间一到就会自然消失。
不过这里应该不是地灵,鬼气浓烈,阴气漫天,这里的鬼恐怕死了有些年头了。
看季南星进了城之后明显戒备不少,白义隆道:“我在这里这么久,不管用了什么方法,那鬼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季南星环顾着四周道:“之前的猜测基本可以推翻了。”
白义隆:“什么猜测?”
季南星:“厉鬼应该不是人口拐卖或者被卖了器官的受害者,时间对不上,这里很明显是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鬼域一般是按照厉鬼认知来的。”
就像之前他接过的一个案子,山中邪灵看中了一个漂亮的男生把人魂勾了去,带进了自己的鬼域,那次的鬼域就是荒村,因为邪灵没出过村,它的认知里整个世界就是村子的模样。
现在这里是民国的模样,也就是说,凝结出这片鬼域的鬼,是个民国鬼。
可一个民国鬼为什么要对付现代的仁家人,季南星有点想不通。
白义隆也知道季南星的意思,他之前也是这么想,但如果是个民国鬼,那跟仁家又能有什么关系,如果是世仇,直接报复得他们家破人亡就是了,为什么要费劲地把人魂魄勾进来。
季南星突然觉得有点棘手了:“如果是民国鬼,那至少死了一百年以上了,百年老鬼啊。”
怨气深重能凝结鬼域的厉鬼,又是个百年老鬼,buff叠满了。
白义隆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断掉的法器,道:“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直接出去吧。”
季南星:“不管仁家了?”
白义隆:“只能说那是他们的命了。”
能救的话他肯定倾力去救,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罪,活着的人最好是接受法律的制裁,但他不想为了一群犯了罪的人,把未来有大好前途的孩子搭进来,季南星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燕老头怕是要追杀他整个师门。
两人分析着情况的时候,仁家的游魂慢慢出现了,那些人双眼直,在街道上漫无目的游荡。
白义隆看向季南星:“带红绳了吗?”
季南星进来就是找残魂的,人数又多,为了方便一口气把人带出去,工具当然是带了,将一条红绳递到白义隆的手里后,白义隆握着红绳在掌心一抽,红绳上灵光乍现,随即他虚空一抛,红绳自动缠绕在了游魂的手腕上。
不一会儿L仁家十七个游魂都被他缠住,一拉扯,那些魂魄就飘飘荡荡跟在他身后。
季南星:“看出来了。”
白义隆不解:“看出什么来了?”
季南星:“看出熟能生巧,白叔这一手套魂运用的真熟练。”
白义隆笑的无奈:“十六次了,进了这鬼域,套魂的次数比我当天师以来的一辈子都多。”
天上的云层慢慢散去,月亮换了个方向又一点一点爬了出来,浑浑噩噩的游魂逐渐清醒,这次白义隆没有把他们带着找个屋子躲起来,而是就在马路上等着他们清醒。
清醒后的仁家人慌着神地去找各自最亲近的亲人,都是先找妈,再找爸,几个年纪看着就很大的虚软得站不住,一清醒后就被家里人扶着了。
季南星之前在医院见过他们,一眼就认出了仁济昌还有他另外三个兄弟,四人的名字组合起来就是国运昌隆。
可能是他们家一开始生了个儿L子,只想要家族昌盛,所以取名叫济昌,没想到后来又生了三个儿L子,就干脆组成国运昌隆了,不过想到宵野查到的资料,季南星看向年纪最大的那个:“您的名字是谁取的?”
仁家众人这才现这里竟然
多了一个人,他们只是没有消失那段时间的记忆,但每次消失他们都记得,也记得他们一直在这里重复着某件事离不开,这会儿L见到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个眼里迸出离开的希望。
仁济昌还没疑惑这个小年轻为什么问他名字,人群中一个青年就冲了出来,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季南星没等那人扑过来碰到自己,一挥手就将人的魂魄给抽飞了出去。
被他抽飞的是仁文乐,虽然是魂体,但季南星这会儿L也是魂体,因此打在他身上甚至比身体上的疼痛还要重。
仁家其他人有的冷眼看着,有的不忍偏头,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搀扶,因为他们对仁文乐也恨,他们会落到今天,说不定就是仁文乐和仁飞杰不干人事导致的。
季南星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有的眼中带恨,这种应该是真不知情,以为是被他们做的坏事连累,有的怒其不争又恨又痛心疾,他们应该是仁文乐的父母,母亲恐怕不知情,但他父亲知不知道就难说了。
还有的松了一口气般的庆幸,这种只怕对他们堂兄弟干的事知道一些,甚至也参与了,只是参与不深,跟着赚钱喝汤而已。
至于现在仁家当家的,很明显已经将他们放弃,连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反而看向季南星:“我的名字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季南星:“没有,只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