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初,完颜杲身死,混同城易帜的消息向着四方传递、扩散,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变化在做准备。
混同城南边方向,奚胜在城中听了传来的军情,第一时间将军队分成两部,一部王政与韩世忠、马灵、牛皋等将回返祥州驻扎,南面黄龙府;自己则是带着剩余的军队驻扎在宾州看住静远城方向。
而在宁江州的吕布,则是派出快马,一面让乙典部清剿完颜部残存的顽固势力,一面通知南边的驻军向北而进,进逼北方金国黄龙府,麾下的骑兵除了袁朗留守混同城,剩余六千骑兵以乌林答泰欲为先锋,开始西进逼向达鲁古城。
而齐军的这些安排,坐在黄龙府宫殿中的完颜晟并未全部知晓,却也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上月,完颜宗翰被完颜娄室偷袭惨败回城,拼凑而出的万人大军十停去了近六停,让这继任的金主大雷霆,只是他也知怪不得完颜宗翰,更何况手下一时间也没法找到能够替代的人选,只得忍气吞声接受了战败的事实,还好言安抚了完颜宗翰这员大将一番,只是转头却是让自己儿子做为把守城门的守将安排入军中。
“父亲,父亲。”门外冲进来高大的汉子乃是完颜晟长子,名叫完颜宗磐,金国南侵之时随着完颜晟一起撤退回来,完颜晟派入军中的城门守将正是此人“有大事。”
“蒲鲁虎啊。”完颜晟扔下手中文书,喝了口水润下有些干的喉咙“有何事这般慌张,可是完颜娄室疯打过来了?那应该让粘罕出征才是。”
声音中带着调笑、讥讽,却是他也知道完颜娄室如今重心当是不在黄龙府里。
“不是。”完颜宗磐脸上有汗水冒出,拿手背一擦“是斜也……斜也叔父被乌林答泰欲杀了,听说如今齐军已经占据宁江州。”
“啥?!”
完颜晟猛的站起,身后沉重的楠木椅子顿时哗一声被撞的向后退去,哐——一声砸在地上,这金主也没去管,两步走到自己儿子面前“斜也死了?”
“死了。”完颜宗磐连连点头“有探子回来传递消息,说是乌林答泰欲伙同乙典部与蒲卢毛朵部骗开城门,三部合力攻陷了皇帝寨,斜也叔父自刎而亡。”
完颜晟双眼睁大“那宁江州呢?”
“也投降齐军了。”
“嘶——”
完颜晟吸了口气,向后退了两步靠在桌子上,眼神儿一时间有些呆滞“怎会如此之快,这才多久……”
“父亲,如今怎办?”完颜宗磐也是神色慌张“那齐王会不会回军的时候突然攻打俺们,将俺们给……”
话没说完,完颜晟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先摇摇头,又迟疑着开口“应是……不会,好歹俺们两国有着盟约。”
完颜宗磐抓抓下巴处的胡须“万一齐王出尔反尔呢?父亲,不可不防啊!”
完颜晟的身影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背着手又移动步子,再次停下,仰天长叹“你说的不无道理,只可恨粘罕葬送了大半守军,如今俺们兵力折损太多了。”
“或可拉青壮入军。”
“不妥。”完颜晟摇手“自打南下与齐国战,俺们从未停歇过,青壮今岁清点,已不及以前的半数,黄龙府周边村镇尤甚。”完颜宗磐也是牙疼的吸口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几下,有些迟疑的开口“父亲,孩儿还有一策,或可增加我等守兵,只是对粘罕大将军有些不敬。”
“不敬?哼——”完颜晟先是不屑的撇嘴“这厮但凡有羞耻之念,就应自请责罚,若不是如今军中缺少人材……哼!”,看着长子“有什么主意就说吧。”
“父亲,完颜娄室在静远城,他失了后路,又没了粮草供应,如今定然也是六神无主的状态,我等不妨将其招来,如此不光其手下兵将可为我等所用,金国也能再添一大将。”
完颜晟闻言有些意动,抓着自己胡须想了想“万一娄室拒绝了怎办?”
“都是完颜部子孙,他又与齐军数次死战,如今没了后勤供应,不投靠父亲还能投靠何人。”完颜宗磐沉声开口,顿了一下“难不成会转身投靠辽人?”
“这不会。”完颜晟摆手“娄室与辽人三江四海恨,如何会去让他们羞辱。”,最终眼神一定“好,为父这就派人去找娄室相商。”
看着长子道“去将你兄弟胡鲁找来。”
“是。”
完颜宗磐应了一声,随即匆忙而出,去找自己弟弟过来,父子三人在屋中商议良久,方才散去。
做长子的回去城门看守,而次子完颜宗固则是收拾行囊,第二日天明,选了十来个悍勇的骑士,一路打马向静远城而去。
……
辛酉日,雷声在天空滚动。
齐军骑兵带着轰鸣声应和着天上雷霆杀至达鲁古城下,乌林答泰欲同副将出里底持着完颜杲级而出,一番喊话,在雷雨降临中,守军弃械走出城池投降。
吕布好言安抚了降将,等雨稍歇,命酆泰领五百兵马在此把守,自己率领五千余骑继续赶路,不足半日时间到达混同江畔,与静远城隔江而望。
“前面就是益州静远城了。”乌林答泰欲用手指着江对岸的城池沉声开口“此城不大,往日间最多不过两千守军,城外护城河宽不过一丈,深有一人高。”
江风吹过来,吕布头顶的大纛猎猎作响,伸手抚摸一下赤兔湿漉漉的脖颈,吕布看着城池旁朵朵白色帐篷,马鞭一指“只是如今看来,这里怕是不知有多少军队。”
停了一下,想了想“之前奚胜在宾州与完颜娄室战,说其城内城外加起来一两万人,经他们战后,怕是此时还有着万余人。”
杜壆在后一摸胡子“也亏着这些人被奚将军看在这益州不能动,不然完颜部也没那般好拿下。”
“呵,谁说不是。”吕布眯着眼看着城池,突然开口“派个人过去,问问完颜娄室可愿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