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有寒意升起。
……夜幕降下来,攻城暂歇,怨军大营内,一股金疮药的气味混着血腥气在空中弥漫,篝火一簇簇的旺盛燃烧着,郭药师站在营帐中,对着桌上用简易石块堆着的城池皱起眉头,连续两日攻城,城内的金军竟然还能支撑,让他意识到之前想的过于简单,契丹人败给这支蛮人组成的军队乃是正常的,若是全盛时期,怕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撤退。
“大帅。”甄五臣走了进来,抱拳一礼道“今日伤亡有千人左右,算上昨日的……”,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两天有近三千人折在这城下。”
“不过咱们也快要打下来了,不是吗?。”郭药师用石头往石堆上一砸,哗啦一声,代表静远城的石堆散落,他回过头一笑“两天……他等在这城中也只两千人左右。”
甄五臣歪了下头,也露出笑容,视线里,这位统帅走了过来,拍拍他肩膀“准备一下吧,我等人多,连日作战也完全能轮换的过来,既然他们人少,那就怪不得他人了。”
走动一下,转身回去帅位“传我命令,擂鼓聚将,今夜让那金人无休!”
咚、咚咚——
鼓点在大帐外响起,不一时,脚步声匆匆在帐外响起,一个个顶盔掼甲的将领压着剑柄跑了进来,有布命令的声音在帐中回荡。
……
夜色深沉下来,疲惫的金兵扛着兵刃在城头巡视着,两日的激战,几乎让这些守城士卒人人带伤,这些尚能走动的兵士身上裹着白色的布条,有的因为伤处一直渗血,已经染成褐色,黑夜看去,土黄色的衣装上黑漆漆一片。
城外,黑夜让人心中一直打鼓,长久的凝视甚至有种哪里都有人影在走动的错觉,不少巡逻士卒都是看一会随即转移开视线,继续走动着。
脚步声惊醒了一旁依着城墙而眠的士卒,睁开眼看了下,瑟缩着蜷成一团,又闭上眼帘继续睡去。
黄昏时,完颜银术可终究是害怕所想的事情成真,干脆让除重伤员外的士卒都歇在城头,如今天气虽寒,却也冻不死人,总比被偷袭时全然无防来的要好。
持着火把的身影再次路过女墙,看眼城头上没有搭上来的铁钩,随即带着队转身。
嗖——
箭矢从城下飞来。
噗——
穿透身后士卒的脖颈,溅出的鲜血喷了出来。
“老八……敌,啊——”
嗖嗖嗖——
一支支闪着寒芒的箭簇从黑暗中突入进火光的范围,惨叫代替了示警声,惊动了沉睡的金兵,有人迷糊中站起,被数支箭矢扎在上半身,刺猬一般倒地,更多的百战老兵却是紧紧贴着女墙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却现,射来的箭雨并不曾停歇。
“上盾!上盾!”
指挥的谋克大声叫喊着,从身旁将盾拿起的汉子咬着牙,猛的将盾举过头,蹲立站起的身影陡然震了震,插在盾面上的众多细长黑影让他忍不住咬住了牙关。
“弓手还射!”
女真话在城头回荡,带着伤的女真士卒拼命爬去盾牌后面,随后站起射出一箭,瞳孔乘隙向下看去之时,陡然睁大,一支支火把在黑夜中点起,火光照耀下,穿着辽兵戎装的身影显露出来,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辽军攻城,死战——”
城墙上,身影半蹲奔走,不住有人中箭倒下惨叫,也有人不甘心反击,下方短促的呼喊声很快被震天的战鼓声替代,带着铁钩的木梯挂上墙头,做为先锋的甄五臣嚎叫出声“夺城——”
“夺城——”
山呼海啸的声浪涌上半空,刚刚披甲而来的完颜银术可面色一黑——
预感成真了!呛——
弯刀出鞘,这年轻的猛安踏前一步,洪亮的声音响彻城头“辽兵不过虚有其表,女真的勇士们,杀——”
黑夜,厮杀在城头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