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战争的关系,黄龙府中的青壮比之战前少了许多,不少人家门前都是妇人开门走出,拿着铁锹、扫帚在打扫着门前雪,不时抬头抱怨着几句,听到马车的声音抬头看一眼,随后赶紧闭嘴转身清扫着积雪。这些妇人失了家中顶梁柱,虽然日子紧吧些,却还能活,然而一些往日男人的活计也压到了身上,有人又要兼顾家里老幼,难免感到疲累,时不时会与邻人说个几句,缓解下压力。
然而有时候就是这么寸,好死不死的,有人抱怨如今黄龙府不如以前,甚至骂了几句被乘马车路过的女真贵族听见,当场被打了个半死,等人走后抬回家就咽气了,这事儿被满城的妇人传的挺广,自此城内再无人敢当着马车的面嚼舌根。
罩着鹿皮的车帘晃动几下,外面赶车的汉子拉住了缰绳,按了按宽大的帽沿挡住脸,停在酒楼的门口,有店伙计上前,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大爷,恁来了,打尖儿还是住店?”
“这鬼天气还能打尖儿?”车厢内传出的声音较为尖细。
“爷说的对,小的这破嘴。”伸手轻轻扇了自己一下,店伙计虽是被骂,闻言却是大喜,因着大雪,店里客人不多,如今来个住店的恨不得当下把人供起来。
车帘掀开,露出时迁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只是头上带着一顶水獭的翻毛帽子,身上穿着貂衣,双手拉了下身上皮衣,露出手上两枚珠光宝气的玉环。
店伙计当下眼睛一亮,不用车夫过来,自己上前拿下挂在车辕的马凳放地上“爷,恁小心。”
时迁哼了一声,手一搭那伙计的肩膀,迈步踩上马凳下了马车,伸手掏出一把铜钱、碎银握着“好生照料这马。”
伙计眼神也毒,看着手指缝里的银色,乐的门牙呲在外面,看时迁长的矮,连忙躬下身子,双手捧起准备去接“爷恁放心,小的一定上心。”
时迁手往他双手上一移,收回来“用精料。”
“本店都是上好的精料,用的黄豆与高粱。”店伙计眼看着手移开,不由伸长脖子。
“嗯。”这鼓上蚤鼻子出一个闷哼,手移过去,对面更乐,陡然又将手缩回来“用温水喂,这遭瘟的天太冷,别冻坏了马的胃。”
笑脸敛去,伙计眼睛随着时迁手移动,机械的点头,嘴里面谄声说着“放心吧爷,小的亲自烧水伺候。”
时迁眼珠子转了下,身后车夫出“咳——”的一声,这才将铜钱、碎银放到那双手里“赏你的,照料仔细喽。”
“定然仔细,定然仔细。”看着几枚铜钱与三个银豆子,店伙计笑的见眉不见眼,一把揣怀里,连忙上前拉了缰绳“小的现在就伺候这马。”,顿了下,挺直腰杆朝店里面喊“有活着的没有,出来一个,有贵客!”
看着有人跑出来,这才笑嘻嘻的拿起马凳,拉着马车去往后院。
时迁带着车夫随着新出来的伙计走进酒楼,前厅没几个人,只有掌柜的站在柜台后,皱着眉头拨打一下算盘,出一声叹息,另有几个穿着不错的老者坐在大厅,喝着酒,小声说着话。
时迁也不耽误,看着那伙计说了句“开一间上房。”,又一指身后的车夫“再给他也开个普间,最好我俩房间能挨在一块儿,有吗?”
“有,有。”那伙计呵呵一笑,伸手向前一比划“爷恁随小的来。”
领着两人去往后面住处,找了两个房间,时迁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方才有些嫌弃的皱眉“就这样吧,天寒地冻的,懒得找另外的地儿了,你去烧些热汤送来,再烫壶好酒,整几个热菜。”
“好嘞。”伙计答应一声,连忙关上门退了出去。
时迁耳朵动了动,听的人走远,方才将貂衣一脱“终于是到黄龙府了。”
那车夫将帽子一摘,露出杜立三那张有些凶恶的脸“时兄弟在门口逗那伙计做甚,小心别露了行藏。”
时迁嘿嘿一笑“这不是闲的无聊吗,找个人解解闷儿。”
杜立三摇了摇头,走去窗边打开看了看,又缩回头“此处还好,离着城门也近,方便咱们行事。”
“何时动手?”时迁见他说起正事也收了嬉笑的表情。
“我等时间不多,且一动手就会被金人觉,是以一定要快。”杜立三眼睛眯了眯“等人到齐,休息一夜,即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