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拱手行礼,笑道:“没想到张公亲自出来迎接,范某实在受宠若惊。”
张璟爽朗一笑,“范公大驾光临,我岂能不亲自相迎?走,吾等进去慢慢聊。”
说着,便引着范增去了他的办公室。
两人分宾主落座后,范增沉吟道:“张公,此番造访,实乃对如今局势有所疑惑。”
“吾沿途所见,诸子百学之士,竟皆投身秦室,辅佐其政,与吾等昔日所揣度者大相径庭。”
“敢问张公,您与诸家同仁投效秦国,是出于何种考量?”
张璟轻叹一声,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实不相瞒,范公,昔日我纵横家,以口才与谋略,游走于列国之间,朝秦暮楚,看似反复无常,实则皆是顺应时势。”
“我等根据局势与利益,为各国筹划策略,实是那乱世之中,生存与理想下的无奈之举。”
“然自秦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天下,这方天地便再非往昔。”
“我纵横家所依赖的各国纷争、合纵连横之境已不复存在,加之,始皇帝意图以铁腕治理国家,加强思想控制,更不利于我生存展。”
“近年来,秦国高压政策与对民众的过度剥削,令让民间怨声载道,六国旧贵族亦不甘雌伏,暗中积聚力量,意图复国,天下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实则暗流涌动,各国纷争局势初显。”
“然而,即便如此,我等亦不得不正视现实,秦国有高效无比的治理体系,有威慑四方、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师以及辽阔的疆域与物产。”
“加之秦始皇巡游四方,集权于手,成功使得这片庞大帝国稳固如山,大秦之地位与未来,当下仍是无可撼动的。”
范增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纵横家倒确实是这样的。
先有苏秦欲投秦王未被重用,便投奔燕国开始以合纵策略,极力促成诸侯各国联合起来对抗秦国,不仅得到赵国爵位,还被齐国任用为丞相,一度给秦国带来较大压力。
后有张仪游说诸侯各国不得志,入秦后得到秦王器重,专干“连横”之事,成功游说楚、韩、齐、赵、燕等国与秦国结盟。
又有范雎早年为魏国中大夫须贾门客,因被怀疑出卖魏国机密,遭魏相魏齐鞭打,几乎致死后在郑安平、王稽的帮助下逃到秦国。
入秦后,范雎向秦昭襄王提出了“远交近攻”之战略,使秦国在对外扩张中取得显着成效。
如今张璟觉得秦国地位在当下依旧无可撼动,选择效忠,倒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作为楚国人,秦灭六国,楚国受秦欺凌颇深,楚怀王被秦昭襄王骗到秦国并软禁,最终死在秦国,这让他们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
楚怀王客死秦国后,南公曾说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他深以为然!
沉默良久,范增还是没忍住,皱着眉头说道:“可秦暴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民怨一旦爆,必天下大乱。”
张璟叹气,“范公,你还没看出来吗?乱不起来了。”
“民怨何来?一为沉重赋税,二为严苛徭役,三为残酷刑罚,四为禁私学统一思想,五为穷奢极欲,大规模地修建豪华的宫殿,有阿房宫、骊山陵墓、长城。但你可知,始皇陛下为何这么做?”
范增神色凝重,“愿闻其详。”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璟详细的将之前顾绫雪对他们说的通过建设大型工程,以工代赈,以此解决灾情的事情跟范增说了一遍。
范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良久才问道:“即便如此,百姓之苦又当如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