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奇一脸疑惑:“南边的弓裔,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东面的渤海国数日前还在与我们交战,北边的契丹在营州吃了大亏,不仅被唐军烧毁草场,还赔偿了一万匹战马,实力大损,我们真的能与之合作并从中获得助力?”
刘仁恭微微眯起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刘守文,“二郎,你有什么看法?”
刘守文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
“南边的弓裔自顾尚且不暇,即便我们与之结盟,能为我们提供的帮助恐怕是寥寥无几。”
“渤海国五京十五府看似规模不小,可北边的扶余、长岭、鄚颉、涑州皆已被契丹所占,鸭渌州在我们手中,余下的十一府以及郢、铜二州,总共人口不过两百余万,兵力也仅仅只有十万左右。”
“我们若是与其进行和谈,向他们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们出兵两三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里,刘守文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三方势力当中,当属契丹最为强大,他们拥兵多达二三十万之众,战力更是极为强悍。”
“耶律阿保机的野心不比李侃小,日后必定会成为大唐最大的敌人,同时也有可能成为我们最强大的盟友,所以我们必须要率先考虑联合契丹,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对抗朝廷。”
刘仁恭微微皱起那两道浓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弓裔眼下与我们暂未产生直接冲突,若要与之结盟,想来也并非难事,渤海国与我们交战将近一年之久,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此等仇怨积怨甚深,恐怕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
“父亲,从来没有永远不变的敌人,唯有永恒不变的利益,攻打渤海国乃是朝廷下达的旨意,我们完全可以巧妙地将责任推到朝廷的身上,将李侃的险恶用心揭露出来。”
刘仁恭颔道:“责任可以推脱,但就怕渤海国没有胆量与大唐相争。”
刘守文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倘若渤海国真的没有胆量,他们早在之前便已归顺朝廷了,国王大玮瑎这些年来一直过着土皇帝般的逍遥快活日子,又岂会心甘情愿地去为人臣子?”
“大玮瑎昏庸无能,这些年将大虔晃、大玄锡两位前国王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肆意挥霍一空,国内的各种矛盾日益尖锐,一切事物皆由国相乌照度这个权臣处理。”
“拒绝归顺大唐这一决定便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权势,力排众议才做出的,依孩儿之见,我们可以从他这里入手,结盟符合双方利益,他不会拒绝。”
刘仁恭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好!这件事确有颇高难度,为父便将此事交予你去办理,务必要在年前顺利达成协议。”
刘守文闻言,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即拱手深深一礼,“孩儿定当全力以赴,不辱此等重大使命!”
“三郎,契丹那边相较而言或许会稍微容易一些,结盟之事便交由你来操办!”
刘守奇听闻此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连忙不迭地答道:“父亲尽管放心,孩儿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在年前便能妥善办妥此事,绝不会让您失望。”
一旁的刘雁郎则显得有些犹豫不定,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要说却又因害怕而欲言又止,那纠结的模样着实惹人注目。
刘仁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刘雁郎被刘仁恭这么一瞪,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大帅,既然我们如今决意要对抗朝廷,那大郎那边……是不是也应该联系一下?毕竟他也是刘家人,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好的。”
刘仁恭一听刘守光的名字,神色瞬间如被狂风骤雨席卷而过,变得火冒三丈,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险些滚落下来。
“那个逆子早就背叛了家族,投靠了朝廷!告诉他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朝廷我们要造反了?我们现在必须要保持隐秘,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帅,血浓于水,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父子之间,又怎会存在隔夜之仇?这么长时间过去,矛盾也早该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倘若朝廷当真要对我们动手,大郎他又岂能独自保全自身?”
刘守文附和道:“父亲!大哥为朝廷效力,说不定其中有着诸多难以言说的苦衷,我们作为他的亲人,理应多些理解和包容才是。”
刘守奇心中虽对刘守光的回归充满不情愿,但此刻在众人面前,却也不得不强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父亲,大哥麾下有一万兵马,如果我们能够将他争取过来,那我们的胜算就又多了一分。”
刘仁恭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怒气,“既然如此,雁郎你便亲自走这一趟,务必要想尽办法劝他回心转意,至于反叛之事,暂且先瞒着他便是。”
刘雁郎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忙拱手道:“大帅您尽管放心,我心里清楚孰轻孰重,明日便出。”
刘仁恭见状,烦躁地挥了挥手,“都散了吧,你们都赶紧去准备各自的事宜,结盟的大事儿越快确定下来,我们心里也就越踏实安稳。”
翌日清晨,刘守文、刘守奇和刘雁郎三人带着护卫同时出城,带着各自的使命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五日后的黄昏,寒风凛冽地吹过,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刘雁郎带着几名护卫,匆匆赶回了神州,他的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眼中却闪烁着焦虑的光芒。
刘仁恭浮现出满脸的诧异,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雁郎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大帅,大郎被调到辽东城了。”
刘仁恭猛地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什么?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朝廷一纸调令就得了便宜?这太不公平了!”
“大帅,大郎毕竟是自家人,由他驻守辽东城并无不妥,我担心的是朝廷恐怕要动手了,据大郎所说,朝廷又调了两万兵马进驻河北。”
刘仁恭听后,脸色变得愈难看,仿佛乌云笼罩一般。
“看来这是在做战前准备了,不过眼下已经进入冬季,对方应该不会轻易动手。”
“大帅,我担心的不是朝廷用兵,而是怕朝廷一纸调令将您调离,到那时我们可就被动了,我们必须尽早想好应对之策,不能坐以待毙。”
刘仁恭点了点头,面色阴沉,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巨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