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说不打紧,一说还真是:山顶上的确变热了。
之前一心贪看宠渡金身,无暇他顾;如今冷不防听人提及,神泉弟子这才幡然警醒,循着热息流转探究了片刻,纷纷咀嚼出一抹不对劲来。
——符意!
——是符意!
若说云气流如水,山为杯,那符意就是浓墨。
杯盛水。
墨滴杯中,晕开来。
磅礴的符意铺天盖地,弥漫了真界所笼罩的每一分、每一寸;进而沿着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缝隙下渗,将整座山体由里向外地包裹,浸泡。
其中不时透出某种玄机,可意会不可言传,若能感悟一二,必有所获——多少都不容小觑,须知欲行千里,有时候就差那一跬半步。
然而静心琢磨的只在少数,因那灼流实在燎人。
“他大爷的。跟进了炼丹炉一样。”
“我觉着像蒸包子。”
“咝!……怎么越来越热?”
浅草枯了。
花瓣蔫儿了。
树叶卷了。
天山的云团也承受不住,正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
灼流肆意奔涌,在蒸腾的热浪中,天上地下的一切都开始怪异地扭曲起来,以致场外光幕上呈现出的画面也变得歪歪斜斜。
倮露在外的肌肤愈刺挠,观战的四宗弟子口干舌燥,喉头滚动间,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此情此状,与其言“热”,莫如说是……“烫”。
明里暗里的各路强者始料未及,因为毋需亲历,单凭斗法经验孕育出的直觉已足可判定:宠渡这一招的威力必然非同小可!
远在众人察觉不到的犄角旮旯里,司徒奋眼珠转来转去,看起来分外纠结,“此时现身恐被察觉……不跑的话万一来不及呢?……”
反观被诡异龙魂夺舍的虎大王,却不管不顾,直接遁离了山巅!
而主持决胜的四宗强者同样面色凝重,与邻近之人遥相对望,彼此颔,大抵自信能及时镇压,所以当下并未喝止宠渡,仅准备好随时出手干预,以免闹出人命。
“看长老他们的架势,明显不妙啊。”
“我也预感不祥。”
“或许先出去更稳当些?”
“莫慌。苗头不对再走也来得及。”
“眼见为实,到底如何要看了才晓得,别他娘的自己吓自己。”
人心惶惶之际忽起一声尖叫,——“快看!”众人循声顾望,却见战圈外陡然隆起光圈,竟是连续催动都天神葬宝衣,护住了自个儿与身侧佳人。
风疏雨自认比旁人更了解连续的实力,今见他祭起防御,不由大感惊疑。
连续似能看透她的心思,含糊其辞道:“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言罢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净妖弟子聚集的东南角,莫名笑了笑。
只此一瞥,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却说倒魔派历来自诩唯“连师兄”马是瞻,宗文阅几人一直关注着连续那边的动静,如今察觉那笑容似有深意,商讨没多久便开启手镯传送阵,率众退出试炼。
前后不过几息,东南一隅眼见着人去山空。
这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众人本就紧绷的心弦当时就断了,传送的阵光随即此起彼伏,各宗人马争相出局,恐落人后,徒留仍自坚守的弟子暴跳如雷。
“啥情况?”
“这就走了?”
“说好的给师兄撑场子。”
“路数!都是路数看不出来?他们与那魔头同属一宗,自要帮着造势啊。”
“一群胆小鬼。”
“话说桃胡子呢?”
“那家伙也是,先前就嚷着要打要杀,到这会儿还没动静。”
“天上的云都快散光了。”
“他那样倒像是在……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