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所在的访华使团,从一七九二年的九月下旬自英国南下,绕非洲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再穿越马六甲海峡进入南中国海,最后沿华夏海岸线北上。
这中间足足花了近十个月的时间,一直到一七九三年的七月初,才被允许登陆定海。之前途径广州,都没能下船,一直是待在船上。
夏青黛大二一整年,都算是在养鱼了。
一路投喂下来,船队后面倒多了好几只赖着不走的萌宠。
有憨傻的座头鲸,聪明的白鲸,调皮的海豚,还有最喜欢抢食的虎鲸等等。
最神奇的是,在夏青黛的投喂下,有着世仇的冤家对头座头鲸和虎鲸都摇尾言和了。
当然了,萌宠并非是这场旅行的主角,伴随使团更多的还是一路的凶险。
到达非洲好望角那一片海域时,船队一度被暴风雨等恶劣天气割裂失联,主使马戛尔尼勋爵甚至一度打起了退堂鼓。
要知道此前英国也曾派遣过一支访华团队,但最终因为沿途的重重磨难,半途而废,选择返航,这是有先例在的。
好在这一次队伍里多了自带守护神的欧文伯爵,关键时刻至少能保证船队不全军覆没,同时也能带给人希望和信仰,这才让大家最终坚持了下来。
这一路上,因海难死亡的人有,因缺医少药病死的人也有,大海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夏青黛虽然每周都会回家,为船队保驾护航两天。凑巧遇到生病的人,也会及时施救。但她毕竟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学校里,暴风雨和疾病,也不可能傻得专挑她在的周末来袭。
好在船队终于是历经艰险,在七月抵达大清的国土了。
七月份对于大学生而言,自然是快乐的暑假时间。江大又号称放假大学,更是早早地放假了。
按理夏青黛能有很多时间,可以充分体验穿越大清的乐趣。但事实上早就有了师父的夏青黛,越是暑假越是忙。
她得在医院跟师抄方,不是跟在师父梁老的屁股后面,就是跟在早已出师的师兄师姐们后面,总之不得闲。
因此船队在定海登陆的第一天,她都没赶上围观。
等她回到家时,玻璃缸里的地图已经刷新了,不再是一片汪洋,而是换成了一座大的府邸。
这座府邸坐落于山麓,从上往下俯瞰,很轻易地就能分辨出门厅、大堂、二堂等院落,绝对是个大人物的住所。
周遭平峦蜿蜒,苍翠可挹,环境之清幽,令人一眼难忘。
“果然还得是老祖宗们啊,这建筑群不比英国的那些庄园壮观多了。”夏青黛啧啧两声,颇为感慨,同时又很激动。
终于可以登陆大清了呀!之前一直飘在海上,她都看不到大清的陆地建筑,早就心痒难耐。
只见她扒在玻璃缸边缘,探着头,瞪大漂亮的眼眸,寻找欧文的身影。
她知道欧文一定是在这里的,因为如果欧文在海上的话,地图就不可能会变。
果然没寻一会儿,正在宴会厅里面参加宴会的欧文,就心有灵犀般地起身走出大厅,抬头仰望云层,与夏青黛好奇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欧文,原来你在这儿呀!”一头金的欧文在老鼠尾巴男的衬托下是十分醒目的,夏青黛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欧文微微颔,并未作答。边上都是东方兵丁,他若是冒冒然自言自语,恐失了体面。
夏青黛找到了人也就不再废话,带着笑意心念一动,就化为小人出现在了欧文的身旁。
她并没有消耗信仰之力现身,是以隐身的状态站在左右。这样才最好呢,她最轻松。
今天上岸的人一共就三位,分别是使团副使乔治·斯当东,艾萨克·欧文,以及马戛尔尼勋爵的私人秘书约翰·巴罗,受邀赴总镇府参加欢迎筵宴。
欧文才出来不久,就又被离不开他的斯当东拉了进去,只留夏青黛一个人在外面好奇地打量。
她瞅了瞅五步一岗的兵丁脑袋,嘴角不由一撇,原来现实中的清朝男人型比电视里更丑。
电视里好歹是柔顺的假,而且只剃了半个头。但现实里的清朝男人头,真的像个老鼠尾巴,只在后脑有一小撮。
再高的颜值,都经不起这个丑陋型的折腾,还不如剃光头呢。因此放眼望去,这些兵丁给夏青黛的初始感觉就一个字,丑。
“满清害人啊!”夏青黛念叨了一句,转身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其实现在是白天,但可能是为了彰显气派吧,这座宽敞的宴会厅里面,挂满了各色流苏挂灯。
夏青黛好奇地抬头看着挂灯,心想清朝的玻璃技术也挺可以的嘛,这灯罩绝对透亮啊,感觉上比她在伦敦看到的玻璃灯还要好。
“哎哟,我去,这不是玻璃啊!”凑近了看,夏青黛被秀到了。因为眼前的灯罩并非玻璃,而是用薄如蝉翼的纱做成,还有一些像是角质薄片,比玻璃可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多了。
她忍不住就上手轻轻触碰了其中一个,灯顿时无风而动,自然引人侧目。
“奇怪,这盏灯怎么忽然动了?”接待人员心里一阵嘀咕。
全场唯一能看到夏青黛的欧文,望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
斯当东的注意力也被这盏挂灯拉了过来,索性走上前,好奇地问这盏灯是什么材料制成。
看着既不像玻璃,但却又比玻璃更透光。
欧文上前翻译了他的疑问,定海镇总兵马瑀闻言面有得色地道:“这样东西啊,是羊角。”
“羊角?噢,我的上帝,这怎么可能呢!”打死斯当东都不信羊角能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英国可是羊毛出口大国,羊角见得多了。
定海县令张玉田老神在在道:“这当然不是原始的羊角,想要制成这样一盏灯,要先把羊角放在开水里泡软,然后削平、刮净,再拉长。别看我说的简单,工艺可不简单,想必你们在外面是见不到的。”
斯当东对此表示同意,他走南闯北那么长时间,确实从来不曾在其他国家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