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四人早早醒来,各自装扮,岑福和杨岳一身贴身随从打扮,自是不用过多装饰。陆绎扮作富商,着意在唇边和下颌处贴了胡须,唇边两绺,微翘着,看起来比实际年纪稍大一些,又透着一丝滑稽。陆绎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回身瞪了岑福一眼。岑福垮着脸说道,“大人就将就些吧,只寻到了这个,”
“糟了,糟了,大人,这衣裳怎么瞧都不对劲儿啊,”袁今夏人未至声先到,三人抬头看去,随着一声响,房门打开,袁今夏头上顶着双螺髻闯了进来,身上的衣裳却是贵妇人才有的装扮。
袁今夏抖落着衣裳,自顾自地转了一圈,说道,“大人,你们看看,穿上这衣裳哪里还像个丫头?”
陆绎忍俊不禁,岑福不敢笑,硬憋着,杨岳倒是直接笑喷了,“今夏,我看你头上那两坨很像,”
“笑什么笑?你没见过么?没见过么?”袁今夏追打着杨岳,“那时你便笑话我,我还没跟你算总账呢,”
陆绎笑道,“袁捕快,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就没想到换个身份?”
“换个身份?”袁今夏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疑惑地道,“不扮丫鬟,难不成要扮成……”说着看向陆绎,霎时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用手指着陆绎,半晌没说出话来,随即“哈哈哈……哈哈哈……”笑弯了腰,“大人,您这副扮相,乍看上去少说也要年过四十了,”
“怎么?扮作我的夫人,委屈你了?”
“不委屈,绝对不委屈,”袁今夏捂着嘴边笑边推了门回到自己房间。
陆绎有些懊恼,便又瞪了岑福一眼。
岑福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看向别处。
袁今夏再次敲门进来时,三人眼前皆是一亮。头上挽了桃心髻,金簪挑心,斜鬓一溜花饰,清新儒雅又不失高贵,脸上淡施脂粉,唇角挂着笑,白皙的皮肤,衬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显得更加灵动。
袁今夏微微屈身,向陆绎行礼,缓缓说道,“大人,这样可好?”
陆绎一时看呆了,竟忘记了说话。
倒是杨岳结巴着说了句,“今,今夏,你这样子,还,还真挺好看的,就是,就是……”
袁今夏立刻恢复了本来面目,“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杨岳看了一眼陆绎,又瞧了瞧岑福,岑福立刻转过头看向窗外。
杨岳“呃……”了半天,也闭上了嘴。
陆绎“咳”了一声,说道,“自古老夫少妻,比比皆是,”
袁今夏听罢,方才恍然大悟为何杨岳和岑福是那般神情,刚要说话,陆绎已走到身前,低声道,“夫人不会嫌弃老夫吧?”
袁今夏调皮地笑道,“不嫌弃,不嫌弃,大人扮成什么样,都好看,”
陆绎转而正色道,“今日我们便出去随意走走,看看,岑福,杨岳,你二人要多留意周围的情况,今夏,你只管跟着我就好,记住,我们是扮作倒卖粮食的商人,从福建来,经常往来于京城,此番是第一次来到山西寻找商机,”
袁今夏挑着大拇指赞道,“大人英明,我们虽说都能讲福建话,可毕竟久住于京城,避免不了夹带京城的口音,若是经常往来于京城经商,那便说得过去了,且京城缺粮食,粮食皆从江南一带经运河漕运而至,这便更说得通了,”
四人走在街上。
袁今夏在陆绎身边小声说道,“大人,这里怎的有如此多的乞丐?”
陆绎低声回道,“大同地理位置特殊,是兵家必争之地,注定了它命运多舛,太祖年间,与前朝在此大战数次,自是元气大伤,重建城池容易,重聚人心却难,瓦剌和鞑靼为争此地,也曾动大规模战争数次,北部边境频繁遭受游牧部落的侵扰,故而大同尝尽沧桑,最为受苦受难的却是这里的老百姓,”
“大人,您看那边,那群小乞丐足有数十人,最小的看起来不过才五六岁,”袁今夏想到自己幼时流落街头时的情景,也不待陆绎说话,便站住了,手向怀中摸索着。
陆绎忙阻止道,“今夏,不可,”
“为何?”
“我们刚到此地,不熟知情况,此地是白莲教聚众之地,他们常常扮作各色人等,混迹于市井之中,即便是小孩子,你也无法分得清楚,”
袁今夏缩回了手,“大人,卑职鲁莽了,”
“你现下可是我的夫人,莫再以大人和卑职相称了,再让人听了去,露了马脚,”
袁今夏扭头道,“那我叫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