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都将被毁灭,所有都将被重建。机关算尽、竹篮打水,好在……我或许是幸运的那一个?”
果然,她没有搭他的茬,他照样继续说话,而且越说越不知所云,这神神叨叨的状态,说是梦游都算是在夸他。
别是
()在研究中心里挨了顿好揍,给人脑子打傻了。
江柳只打算把他当作房间里的一个能自己活动的摆设,等他梦游结束自己出去。
然而,应观辞没有走向门,而是径直走向了她。
最后他在她面前站定,开口,语气轻飘到就像是在开玩笑。
“江柳,我要脱离极星,你提要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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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翻出这段记忆,江柳仍旧没懂应观辞想做什么,她之前没懂是因为她不在乎,应观辞既然下定决心想要脱离极星,那她就尽可能把这件事转化为利她的,而现在没懂,是因为她的注意力被记忆里的另一句话吸引走了。
“蛇的存在只是一只替罪羊。”
——蛇的存在是一只替罪羊。
她摸不到那颗善恶果,它已经被她消化殆尽,又顺着血液泵给至她全身。
可她明明还在这灯光昏暗的大厅里,那斜坐在画上的画家少女热烈地盯着她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五六秒。
什么蛇、什么果、什么胃酸、什么记忆,都是她在那几秒内虚空的幻想。此时此刻她从幻想中脱离出来,并没有感到任何愤怒,只是有些恍惚。
恍惚中又带着些许清醒。
因为她终于理解温可所言何意。
那的确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展开的价值观教育,而是临终前对她最真切的关心。
温可从来没否定过她的野心与欲望,她评价那为“精彩且完美”,行动也一直匹配这份评价:持续提拔她,直到将杜鹃会交付她手。
而温可正是因为觉得她的“野心与欲望”是精彩的,而能力又是足以匹配的,所以她终将有一日站在世界的边缘,掌握着最高权柄,却只能看向未知的茫然。
比起之前痛得身体不自觉落泪,此时的江柳只觉得眼睛胀痛,有什么东西忍不住要往外流。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明明过去了那么久,明明她连温可离世时都没哭过,可此时,酸疼感从心尖蔓延至指尖,然后一阵一阵地在身体里乱窜,她想要抑制住,最终却是处处失守。
就好像多年前下的一场暴雨,却在今日将堤坝压垮、瞬间决堤。
她模糊地看着眼前的释千,释千显然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似乎是有一瞬间的茫然。
在她方才痛得落泪时,释千也是愣了下。但江柳记得很清,那时候的释千不是“茫然”,而是“疑惑”。可此时此刻,释千的“茫然”好像隐约间还带了些无措的意味。
但并未停留太久释千便恢复平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正当江柳以为她在等她平息时,释千却蓦地伸出手来,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然后支起身体、向前微微一探身,另一只手便抱住了她。
“……”
大脑短暂地停止思考,心脏恍惚也停跳一瞬。
释千分明什么话都没说,她的泪水却彻底无法控制,一滴接一滴地落在释千的肩头。
几分钟后,她终于平息下来,周围朦胧得像是在梦里。
在梦里,似乎就算说错话也没关系,于是她声音极轻地问了句:“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
释千没有拒绝。
答应得太爽快,江柳反而有点卡壳,她调整表情直起身,又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停顿了两秒后,才将心里的问题问出口:“我想知道……世界的尽头是什么?”
倘若她能够拥有无尽的生命,她的命运之船又该划向哪个方向?
这个问题接着刚才决堤般的悲伤似乎显得有些冷血,但江柳需要找到“答案”,隔着四百余年的光阴,传递给那个明明年龄差距没多大、却在她心里如母亲般的女人。
释千并没有为她的问题感到疑惑,唇线反而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下一秒,她开口,只轻轻说出两个字。
——“是我。”
世界的尽头是释千。
这是一个并不符合逻辑的回答,但江柳的心中居然没有产生任何质疑,似乎就在预料之中,尽管她对此毫无预料。
她平静地看着释千,唇瓣微微翕张,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那我……”短暂的停顿,“能挑战你吗?”
她必须要问,为自己而问。
——“赌上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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