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漫天遍野。
意气风的青年踏在废墟高处,他见过千山万壑,仰观宇宙。却俯下身,向濒死的孩童伸出手。
青年背光而立站成一道剪影,唯独笑容——那是触及灵魂的战栗
(),比落日更温暖。
不等郁和光看清那张脸,画面已经随着水波晃了晃破碎。
“啵……啪!”
他骤然回神。
白一芜颓然跪倒水边,泪流满面。
“我父……”
郁和光要走向白一芜的脚步顿住。他愣住了。
他见过桀骜的,狂妄的,疯狂大笑的,愉快的,暴戾凶狠的白一芜。一张张不同的表情面孔交叠,记忆中白一芜是永不坠落的海盗旗。
却从来没有哪一刻脆弱。
即便是他或白一芜自己的死亡面前。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郁和光喃喃。
他正要上前,晏止戈却骤然低喝:“和光!深渊——在收紧!”
郁和光眼神清明猛地抬头,黑暗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奔涌袭来,想要再次将他们吞噬。
“白一芜!”他顾不上询问,立刻狂奔向白一芜抓住他肩膀,“你想投江自尽我不拦着你,但现在——”
郁和光眉眼骤然凌厉:“给我打起精神!”
“要么死,要么就来帮我赢。”
他侧身垂眼,睥睨看向踉跄跌坐身侧的白衬衫青年。“我还不打算死在这里,晏止戈不喜欢暗无天日的地底。也不打算输给文学系。”
白一芜恍然回神,匕已经抛扔进他怀里。
他下意识仰头,就看见郁和光冲向黑暗的身影。
“你疯了吗?”他瞳孔紧缩,厉喝,“那是深渊!你只会被吃得骨头不剩。”
“不杀一下试试看,怎么知道死的是谁?”
郁和光仰了仰下颌,凛冽眸光里他嗤笑抬手竖中指:“深渊?干的就是深渊!”
“白一芜,你来吗?”
胜利从不属于沉湎的怯懦者,它永远是勇敢者的赞歌。
而人类中最勇敢者……
【深渊有恶兽】
在深渊!!的话。
他握住晏止戈的手,认真将藤环顺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戴上。
晏止戈屏息几乎凝固,耳廓在看不见的地方热到疼。
偏偏郁和光不知道,还捏着他的手指轻揉,似乎在笑。
他刚要走,却被晏止戈拉住手臂。
“嗯?”郁和光下意识疑惑。
晏止戈却摊开他掌心,郑重写:我愿意。
“……!!”瞳孔地震。
“疯了?愿意什么?”郁和光忘了他们听不见彼此的声音,脱口而出又匆匆转头,下一秒才想起其实晏止戈也看不见他,
他一手牵着晏止戈不放一手捂脸,步伐匆匆加快。
一刻钟之后,遗忘。
郁和光手腕上缀满虔诚许愿的红绳,晏止戈手指上也带着藤戒,他们彼此扶持,唯一能倚靠的只剩晏止戈的直觉判断。
‘深渊。’
他摸索着写:我曾见过类似的空间,虽然那里没有【遗忘】,但同样吞噬一切,就像黑洞。
在那里,晏止戈孤身走进黑暗,斩杀神也踩碎厉鬼头骨,抽出神的脊椎铸成刀剑。
当鲜血淋漓的高大身影再次踏进夕阳里,已经是十几天后。守在外的溯游属员无不震惊。
孤身进入黑暗,杀死邪神夺回文明,又活着重返人间。从此文学系有了席。
即便最挑剔的顽固派也无法否认,这简直是被阎王选中拉到下去还能扇阎王两巴掌回来——当之无愧。
‘这里与我曾孤身进入的深渊不尽相同,但我能感受到它们本质上的相似。’
晏止戈沉了眉眼:‘既然是文明初始的混沌树,那树下隐藏深渊……或许末日前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摧毁科尔科南郡。’
郁和光沉吟:‘万神殿上,埃及众神曾经提醒过我,【深渊】不止一处。就像太阳神主动舍弃有形之态镇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