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西陵军士全面投降,城北一角,乌泱泱地站着不少军士,他们的脸上少有沮丧,大多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夏侯献令镇南将军王基处理接管军队的事宜,随后进城来到一处府邸临时歇脚,忙完一些事务后,派人将步阐请到府里饮宴。
“步将军,听说令兄病了,可好些了?”
夏侯献拿着酒盏自顾自地饮了起来,都没正眼看他。
“呃。。。”步阐支支吾吾,似乎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停顿了一阵,摇头道:
“阿兄是旧疾了,此番战事又心力交瘁,恐怕不太乐观。。。。。”
“那不成,本相得去看望一二。”夏侯献面露愁云,叹了一声,一副作势要走的架势。
“哎!丞相,不急,此事不急。”步阐心虚地叫出了声,但又不知找什么借口。
“是不急。”夏侯献笑了笑,很快换了个话题:“步将军弃暗投明,可谓识时务,本相自然不会亏待。”
步阐一听,心中狂喜。
兄长死了,那他就是西陵第一人,丞相之前承诺的上军大将军、加侍中、假节都督西陵诸军事、宜都公、开府仪同三司,这一连串的头衔可就落在他的头上。
这不直接起飞了!
“多谢丞相厚爱。”他连声称谢,已是一副飘飘然的模样。
“步将军别客气,也喝点啊。”夏侯献伸手指了指步阐面前小案上的酒盏。
步阐又是连声谢过,举起酒盏痛快地饮了一口。
就在这时,堂外听得一阵脚步,紧接着冲进来一人。
门口卫兵没能拦住,拱手请罪道:“丞相,卑职无能!”
“罢了。”夏侯献一挥手,卫兵退去。
步阐循声看去,那人竟是兄长心腹将领高忠,顿时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高忠自报了名号。
夏侯献淡然问道:“来此何事?”
高忠伸手一指席位上的步阐,怒而控诉道:“丞相,步阐为了苟全性命,动兵变杀了步都督,如此心肠歹毒的弑兄之贼,如何能委以重任!”
“哦?”夏侯献疑惑地看着高忠,“竟有此事?”又幽幽转头看向步阐。
步阐不敢看夏侯献,却是一阵沉默后对着高忠骂道:“你血口喷人!你这狗奴,就是一阶下。。。。”
话到嘴边,他却当场愣住,这高忠当时已被他控制,一并绑了交由魏军落的,此时他却安然无恙地出现,还这么容易就进了夏侯献落脚的府邸。。。。。。
“带上来。”夏侯献缓缓放下酒碗,沉声道。
甲士们拖着几个皮开肉绽的男人进了府堂,步阐一看,心情跌到了谷底,这些人正是与他一同起事的将率。
“高忠此话当真?”夏侯献问道。
“是,是。。。”有人虚弱地开口,“确是步阐与我等谋划,控制了步协将军,起初我等还不知步阐竟敢弑兄,以为只是软禁了他,谁知……”
“尔等禽兽不如,我平日里待尔等不薄,为何叛我?”
步阐被当面揭穿,暴怒不已,接着又冷笑三声,索性不装了。
“对!是我杀得又怎样?我大兄执迷不悟,看不清形势,别忘了,是我为尔等保住一条狗命!”
骂了一句,他又转头看向上位的夏侯献:“丞相,步协咎由自取,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丞相,为了西陵全城百姓啊!”
夏侯献温和地看向他,独自饮了一口酒,缓缓开口:“听到了吗?”
步阐一愣,这是跟谁说话?
迟疑之际,只见堂后一妇人缓缓走来,美丽的眸中泛着晶莹,她走到堂前,葱白指尖遥遥一指,颤声道:
“阿阐,真的是你杀了阿兄!”
“我。。。”步阐呆呆地看向孙鲁育,不知所言。
夏侯献起身,走到步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向门外走去。
“小虎,你既然说本相欠你一个人情,那今日我便还你,此人的去留,你自己决定。”
孙鲁育跪倒在地,掩面哭泣。
“小虎。。我是你的亲人啊。”步阐乞求道。
孙鲁育睁开眼,冷若冰霜地看着他,沉默许久终于吐出几个足以刺穿人心的话语。
“你真该死。”
顿时门外传来甲胄的碰撞声,一群甲士冲了进来,拉起步阐便走。
步阐大哭着向门外喊去:“丞相,我无罪啊,你答应我要保我周全,我还有用!别杀我!我可以为你镇守西陵啊!”
到了最后,气急败坏:“夏侯献你这奸贼,你怎能听一妇人之言啊!”
声音渐远,大堂内恢复了宁静。